這次他連頭都不抬起來了,只一字一句道:“父皇,兒臣有罪。”
這又是演的哪一齣?
皇帝耐心道:“何罪?”
“去年曾有人買通我府上一修梁的工匠, 託他交予我一瓶曼舌花水,兒臣頗為害怕,但並不信那是曼舌花水,可也不知如何辨別。猶豫之際, 恰好常曦來尋我,因平良縣主之事,我二人起了口角,一怒之下,兒臣理智盡失,竟將常曦放倒,還差點將那不知是何物的曼舌花水用在她身上……”
容景祺說完,又狠狠地磕頭,隨後看向容常曦。
容景祺:“此事,皇兄一直欠你一句抱歉。”
容常曦瞪大了眼睛,怎麼也沒料到容景祺會自己主動提及此事,雖然稍加美化了一下。
“什麼?!”皇帝一拍桌子,“竟有此事?!常曦!”
本想一直坐在旁邊事不關己看戲的容常曦只好站起來,道:“父皇,確有其事。”
皇帝道:“發生此事,你竟然未告訴朕?”
皇帝的語氣說不上是責怪,似只是在驚訝,看起來還是如同從前一般嬌縱的容常曦經歷了這般可怕的事,竟一次也沒有提起。
容常曦正想著要如何解釋,容景祺便又道:“常曦寬厚,並未提起,只是說希望我將顥然牧場交出,我羞愧難當,這才找到父皇。”
他這樣說,反倒像是容常曦當初是為了顥然牧場而特意設局的了,容景祺接著道:“那時我險些釀成大錯,是容景謙手下一位名叫福泉的內監救下了常曦,並將那曼舌花水給帶走了。此後曼舌花水究竟去了哪裡,兒臣一無所知,也絲毫不敢詢問。但如今……還需要問嗎?我不信這樣巧,去年我拿出了曼舌花水,被福泉搶走,今年我的妻子便死在曼舌花水下……”
容景祺應當並不曉得皇帝的沉香木裡也滴了曼舌花水,可他的這個不知道,卻更加將容景謙推入萬劫不復之地,一時間掌乾殿內靜悄悄的,容常曦甚至沒有心情去解釋為何當初沒有立刻將容景祺要謀害自己之事稟報皇帝。
皇帝看著容景謙:“景謙,你有何想說的?”
容景謙思索片刻,道:“那時兒臣奉父皇之名調查孟家與洪家,因知道孟俊毅將去會見二皇兄,便提前派了手腳利落的內監福泉去二皇兄府上守著,陰差陽錯,卻救下了皇姐……”
他側頭,看著容常曦:“兒臣並不曉得,原來當時是因為平良縣主的事二皇兄才險些對皇姐下毒手。”
他並沒有說謊,但在皇帝聽來,難免也有容景祺早知容景謙會來,卻想殺了容常曦好陷害容景謙的意思在。
雖然此事與曼舌花水毫無干係,但皇帝也不由得關切起來,他看向容常曦,道:“常曦,當時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又扯上她了!
容常曦下意識要說出真相,可話到了嘴邊,忽又猶豫了。
無論如何,曼舌花水如今在容景謙那裡是事實,誰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他給吳丹雪下的毒,給沉香木裡滴的毒藥,容常曦甚至不知道容景謙到底是不是父皇的孩子……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生長的勢頭便無可阻止。
就算此刻她說當初容景祺要殺自己是為了一箭三雕,可這件事畢竟過去了,她也並沒有死,父皇對她再寵愛,也絕不會為了一樁過去的、對她沒有造成實際影響的事情要容景祺的命。
相反,若最後查出給沉香木滴曼舌花水的人是容景謙,那容景謙絕沒有好下場。
她現在的回答,無異於是在告訴皇帝,這兩人之間,她要站在哪一邊——這個為何要殺她的原因,說到底並沒有證據了,要怎麼說,全憑容常曦一張嘴。
倘若她說是容景祺要陷害容景謙,那她就站在了容景謙這邊,若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