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無論是他心裡多麼的豪氣干雲,野心勃勃,當三場考試結束,渾渾噩噩地走出貢院門口,身上哪裡還有半點意氣風發的模樣,整個人都被陰雲籠罩,表情呆滯傻愣。
當然,像楊天賜這樣的學子並不在少數,嚎嚎大哭的,尋死覓活的也是有的。
回到客棧,楊天賜狠狠地睡了一覺,夢中美好的生活在向他招手,醒來後也不願意起身,他知道,這一次他應該不會中舉了,頭一場還好,後面兩場他甚至都已經不記得自己寫的是什麼。
說實在的,這一次,楊天賜是被打擊得有些狠了,在他的意識了,與那些同窗,甚至是在錦城看到的學子,他以為他們之間的差距僅僅是身份上,金錢上的,自己在才華方面一定不會輸給他們的。
可在考場中,原本在他心裡很難的試題,他的對面的,旁邊的,好幾個都揮灑如舊,出了貢院的時候,雖然情況比他糟糕的有很多,可也有好些談笑自如。
這讓楊天賜深深地意識到,他被這些年的順風順水養得有些狂妄了,甚至忘記了去想,據說安縣每次科舉能有一人中舉就算是不錯的了,他更忘了,即使是在安縣,他也只是排到前十而並不是第一。
“公子,”中鄉小心翼翼地看著楊天賜,原本他稱楊天賜為主子,公子這稱呼是到了錦城之後才改的,“要不要用些東西?”楊天賜這樣的表現,是個傻子都知道鄉試恐怕是被他考砸了。
“恩。”楊天賜坐起身,看了一眼中鄉,他給小廝取這個名字的時候也是希望得個好彩頭,考中鄉試,誰曾想,“去端來吧。”心情再不好,肚子都打鼓好久了,飯總還是要吃的。
等待發榜的日子,楊天賜硬是沒有出過房間一步,陰沉著臉,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而到了發榜的那天,他也只是叫中鄉去看榜文,等了一個時辰,瞥了眼進門的中鄉,結果是顯而易見,雖然是早就知道,可還是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就這麼愣愣地坐在椅子上,許久都一動不動。
“公子?”中鄉小聲地叫道,這樣的楊天賜讓他覺得心裡有些害怕,他雖然年紀小,可經歷卻不少,更不缺眼色,甚至可以這麼說,在他伺候的好幾個主子中,之前的楊天賜算是最簡單的,因為即便對方表現得很是淡然,但他的那雙眼睛卻經常出賣他的心思。
如今卻明顯變得不一樣了,中鄉偷偷地看了一眼楊天賜,那一雙黑沉沉的眼睛裡,他完全看不出此時的公子在想些什麼。
“收拾東西,準備回去。”楊天賜的聲音依舊溫潤,中鄉抬頭,隨後又迅速低下,他剛才看見了什麼,公子竟然在笑,這種笑容不是他之前故意掛上去在中鄉眼裡有些做作的淡笑,而是自然而然的微笑,甚至那黑漆漆的眼裡都染著笑意。
只是,這樣稱得上好看的笑容,卻讓中鄉感覺不到半點的溫暖,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上一任主子,笑面如狐,血冷如蛇,他親眼看見許多人被賣被坑都還笑著感激的,而中鄉也是其中之一,或許公子現在還沒有到達那麼老練的地步,卻已經很靠近了。
“是,公子。”中鄉想到這裡,在心裡打了個冷顫,態度愈發恭敬地說道。
楊家村,斷斷續續的幾場大雨下來,天氣在不知不覺間便涼。
於是,剛剛完成四幅繡品鬆了一大口氣準備休息兩天的司月,一覺醒來,頭暈腦脹,以為是因為晚上沒睡好,搖了搖頭,坐起身來,感覺到涼氣,一個哆嗦,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嚏。
隨後感覺到鼻孔下兩股溫熱在流淌,流鼻涕了!她竟然在流鼻涕!一想到這裡,司月白嫩嫩肉呼呼的臉一黑,更糟心地還在後頭,這時她才想到沒有擦鼻涕的紙巾,感覺到鼻涕流淌的速度,若是再不迅速一點,就快要到嘴裡了,這讓有潔癖的司月臉色更加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