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雲眨了眨眼睛,沒有解釋他是怎麼把這樁差事從蕭淵手中搶過來,也沒有對穆明珠的誇讚照單全收,是一種比較含蓄的態度。
穆明珠歪頭想了一想,道:“你也不知道信的內容吧?母皇看了信,就要你在宮中留了兩日嗎?怎麼今日又放你出來了?”
齊雲先道:“殿下明日便走了。”
穆明珠有點迷茫地看著他,遲了一息才明白過來,齊雲是在說因為知道她明日便走了,所以到今夜再等不下去、主動求了皇帝出來見她。
她笑起來,想到自己明日一走,兩人又不知要多久不見,不禁又有些不捨,趴在他懷中,仰頭望著他,嘆息道:“好想把你裝在行囊裡帶走。”
齊雲“唔”了一聲,低頭看著她。
他本不該有更多的奢望,畢竟連唯一連繫兩人的婚約都差點失去,但也許是久別重逢時激盪的心情,也許是女孩親近之態給他的勇氣,竟讓他想要冒險一問。
穆明珠享受著這一刻的靜謐相擁,忽然聽到齊雲主動開口問道:“殿下的行囊還裝得下臣嗎?”
穆明珠微微一愣,再度抬眸看向齊雲。
齊雲唇角緊抿,望著懷中的公主殿下,喉結微動,輕聲又道:“殿下的行囊只裝臣一個嗎?”
穆明珠後知後覺,終於明白他在問什麼。
她忍下笑意,故意逗他道:“自然不只裝你一個……”
齊雲果然變色。
也許是因為本身沒有抱有太大的期待,少年面上並沒有驚訝之色,只是眼神一剎黯淡下去,眉梢也掛了酸楚之色。他不言不語,只目光輕移,劃過床上揉皺了的錦被上,最終落在床帳上那一角小小泛紅的玉飾上。
“還要裝毯子、被子、枕頭……”穆明珠掰著手指數下去,歪著頭看他漸漸明白過來,笑倒在他懷中,道:“還有給你穿的衣裳、鞋子和髮帶……”
齊雲面色幾變,終於明白過來她是故意玩笑,低頭看著她,舔了舔發乾的唇,胸中有千言萬語,卻也只化為無奈又縱容的一笑。
穆明珠知他大約是在意方才與柳耀一事。
她從齊雲懷中起身,坐到一旁,又倒了一盞清茶。
齊雲只覺懷中一空,整個人不由自主追著她前傾,反應過來之後又強行止住。
穆明珠這會兒理智回籠,自然也就全然理順了——原來那柳耀柳光華竟是一位女子。
難怪這人在南山書院獨來獨往,同窗都說他孤僻。因為“他”若是不孤僻,便難以掩飾身份這麼久。
也難怪當初她往南山書院選良才,這柳耀故意答錯了題目。因為當時她多看了柳耀兩眼,若果真是垂涎這人的美貌,結果弄到府中發現是個美嬌娥,說不得要惱羞成怒。柳耀也是擔心這一點,雖於算經上大有天賦,卻寧肯錯答放棄機會、回鄉做個普通吏員,也不敢冒險一試——萬一觸怒了貴人,真實身份被曝光,很難說“他”會是什麼下場。
雖然當朝皇帝是女人,亦有如李思清這樣的女官在,但這些畢竟都是特例。
當初昭烈皇帝建國之初,因連年戰亂、戶口稀少,鼓勵女子生育還來不及,甚至一度延續漢初政令,女子十六還未成婚的,便要交兩倍、乃至於五倍的稅金,更不必提要女子讀書出仕了。所以南山書院雖然有世家與寒門之別,但反而是世家中的女子能讀書,寒門中的女子一個都不見。
不知那柳耀是什麼因緣際會,以女子之身入了南山書院。
現下她的身份被人撞破,想必也正惶恐不安。
穆明珠想到此處,見齊雲有些不安地望著她,勾唇一笑,道:“府中幾樁小事撞在一處,鬧出一點小麻煩,叫都督看了笑話。”
她沒有具體解釋與柳耀的事情,一來是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