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掂量了一下手裡的銀子,小聲道:「但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他若當真想要覓得美人,大可前往繁華之地,何苦留在崇嶺這等小地方?」
白曄的一顆好奇心被勾得癢癢,聞言立馬接話:「對啊!這是為什麼?」
男人朝他們一勾手指頭,又做賊心虛般看看四周:「這是因為啊——他想報仇!」
寧寧受他的感染,出聲也像在講悄悄話:「報仇?」
她見多了拿著真刀真槍去快意恩仇,還是頭一回聽說,能透過選妃作樂的方式讓大仇得報。不愧是魔君,行家啊。
「諸位應該知曉那位的出身,由於這個緣故,他曾經在鎮子裡過得並不算好。」
男人道:「他自出生起就註定是奴隸,屬於我們這兒的大戶,周家。周家有位小姐,只比他小了兩天。」
那名為「永歸」的小和尚恍然大悟:「於是兩人情投意合,奈何世俗太多曲折,數番掙扎之下一無所得。開始變得糊塗,開始分不清楚,開始兜兜轉轉忙忙碌碌,想要看得清楚,戲劇卻已落幕。」
這是寧寧頭一回聽見他講話。
他雖為僧人,卻完全沒有佛修的清淨之感,講起話來像在噼裡啪啦炸油鍋,最為恐怖的是句句押韻,硬生生講出了幾分rap的味道,聽上去很是詭異。
難道……
一個念頭從她腦海深處冒出來,沒等寧寧發問,便聽見永歸繼續嘰裡咕嚕出了聲:「修行各有各的天命,小僧以舌為樂是天性,只望由此洗滌邪祟魂靈。」
還真是梵音寺那個拿嘴當樂器的樂修。
寧寧來到修真界見識了那麼多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人人皆道肅穆莊嚴的梵音寺,是她心裡當之無愧的奇葩第一名。
無論是製造出人體鍾杵的明空明淨,還是眼前這位說話像打仗的永歸小師傅,全是修仙界獨一無二、不可多得的人才,每次都能帶給她新驚喜,一遍又一遍重新整理世界觀。
「倒也不是這樣。」
男人也被他的說話方式唬得一愣,撓撓頭繼續道:「聽說只是那位單方面的愛慕,小姐壓根沒怎麼搭理他——後來他約小姐夜半私奔,不但沒等到心上人,還被一大幫拿著木棍的家丁堵在巷子裡,被打得奄奄一息後,直接丟出了周家。」
「這可不一定。」
白曄哼哼笑:「按照話本子的套路,周小姐也必定心儀於他。那場夜奔本是二人合謀,沒想到陰差陽錯被周家人發現,於是將她軟禁在家,再派出家丁對謝逾圍追堵截,只待斬斷二人情思,還周家一個清淨。」
他越說越上頭,猛地一拍大腿:「對啊,這樣就說得通了!謝逾誤以為戀人背叛,所以特意回到崇嶺鎮,大張旗鼓地宣佈選妃——這不就是為了告訴她,我現在已經是個大人物,愛慕我的男男女女多不勝數,你算老幾?」
夠狗血,夠虐戀情深,堪稱史詩級別的文藝復興,千年乾屍聽了都能復活。
「還要有個不斷攪和兩人關係的女配角來回蹦噠,三個人你愛我我愛你,誤會來誤會去,周小姐做的所有好事都被那女人搶了功勞,自己明知被誤會,卻一句解釋的話都不說。」
寧寧打趣道:「最後謝逾好不容易看清真相,試圖挽回的時候,才發現周小姐要麼死了,要麼對他死心了。」
白曄好激動:「就是這樣!還得渾身顫抖、眼尾微紅,無比卑微地呢喃:別走,原諒我好不好?」
確認過眼神,這也是個沉迷於古早話本子的人。
兩人對視一眼,透過寥寥數語,便建立了無比深厚的革命情誼。
「二位施主,狗血用來驅鬼,請勿往旁人口中灌。」
永歸聽得起了滿身雞皮疙瘩,連韻都忘了押,抬頭對男人正色道:「這位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