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裴寂。
這「頂端」並非頂樓,而是真正意義上整座客棧最高的房簷之上。
少年仍然穿了身與夜色無異的黑衣,襯得一張臉煞白煞白。他心情似乎不太好,沒想到會在這時與寧寧四目相撞,很明顯地渾身一怔。
他此時此刻在想什麼,寧寧對此一概不知。在見到房簷上的裴寂之後,她整個腦袋裡只剩下短短几個字——
哇!是飛簷走壁!
他們這個修為的劍修皆可凌空而起,像武俠電影裡那樣飛簷走壁自然也並非難事。
但之前在玄虛劍派時,所見所遇皆為山川林海,無簷無壁亦無市井人煙,總差了那麼點意思。
但現在不同了。
寧寧逆著光眯眼笑笑,足尖一點,毫不費力地落在裴寂身邊:「小師弟!」
她的聲音被晚風吹得七零八落:「與其在這裡發呆,不如和我一起去做點有趣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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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的鸞城與白日裡截然不同,尤其是行走於房簷之上,只需俯視而下,便能將滿城旖旎風光盡收眼底。
薄暮冥冥,夕陽將歇。明月已攀上梢頭,有如少女盈盈眉眼,蒙了層飄悠不定的薄紗。
一盞盞浮燈自萬家升起,火光明滅,連綴成片,月華籠罩其上,平添幾分夢境般的虛妄之感。
人聲、水聲、馬聲如潮水般交織而來,孩童的淺笑不絕於耳,空氣裡瀰漫著蜜糖與杏花的味道,隨風潛入淡薄夜色,連香氣都是暗暗的。
寧寧身法輕盈,行走在房簷之上時幾乎不會發出任何聲音,加之走得極快,往往如蜻蜓點水,在萬家燈火之間穿行不定。
裴寂安安靜靜跟在她身後,偶爾出了聲,也是為應和她的話。
「小師弟,你以前來過這麼大的城市嗎?」
「未曾。」
「哦。」
寧寧嘴裡銜著顆糖,自顧自笑起來:「那也挺好,第一次是很有紀念意義的!既然頭一回來鸞城是和大家一起,說不定你以後每次到這兒來,都會想起我們。」
裴寂沒說話,穿過霧氣般的迷濛火光,輕輕瞥一眼她的背影。
一襲淡色長裙,裙擺隨著動作像流水那樣肆意淌開,勾勒出一道道漣漪般的曲線。她雖然在同他談天,卻始終隔了觸不可及的距離,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消失在暮色之中。
忽然前方的女孩停下腳步,毫無徵兆地轉過身來。
裴寂微微一愣,也停下來。
「小師弟。」
她嘴角仍帶了笑,朝他身後揚揚下巴:「你看,後面那是什麼。」
裴寂聞言扭過頭,在她所指的角落只望見一片低矮的房屋,並無任何引人注意的異象。
他心裡正暗自疑惑,突然聽見耳邊傳來一陣越來越近的腳步。
那聲音刻意被壓得很輕,幾乎融進傍晚時分的風裡,可他天性敏感,剎那間便察覺到了異樣。
裴寂猛地回頭。
悄悄向他靠近的寧寧渾身一僵。
她沒想過自己的小動作會被發現,因為這個猝不及防的回眸嚇了一跳,身形略一踉蹌,踩在瓦片上的腳底竟陡然一滑。
然後在距離裴寂只有幾步之遙時,整個人筆直向前倒去。
寧寧:……!
等等!這不是她想像的劇情!
無論如何,正確的情節絕對不是她出師未捷身先死,直接摔一個大馬趴。按照規劃好的思路,這份超級和諧友愛的驚喜理應是這樣:
今日她與裴寂一道出行,發覺他的衣衫已有了些許褪色之勢,想來這位一心練劍,完全沒時間思考如何捯飭外形。
只可惜她的零用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