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低垂著頭,鼻尖與她的發間咫尺之距。
是熟悉的茉莉花香。
他輕輕吻過她的髮絲,沒留下絲毫痕跡,寧寧對此一無所知。
想靠近她些。
再靠近些。
曾經無比奢求的擁抱,在此時此刻似乎已經遠遠不夠。
他從未如此貪得無厭,心底彷彿裂開一道漫無盡頭的深淵,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被填滿。
然而這樣便是極限,倘若肆無忌憚地接近,一旦越過界限,恐怕只會引來寧寧的厭煩。
裴寂快被折磨得瘋掉。
若是有朝一日見到她厭惡的視線——
他不敢細細去想。
「有什麼心事也不要總藏在心裡,知道嗎?」
寧寧好不容易從緊張的情緒裡緩過來,慢慢熟悉了這個動作,說著戳了戳他後背:「我……」
她的話講到這裡,忽然稍稍頓住,裴寂亦是皺了眉,抬眸向竹林深處望去。
那裡隱約有窸窸窣窣、不易察覺的響聲。
寧寧臉上的滾燙在聽見這道聲響時捲土重歸,匆匆咳嗽一聲,從他懷裡後退兩步躥出來。
她屏了氣息,沒敢看裴寂,徑直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瞧。
深夜的林間幽寂無聲,月亮不知什麼時候被烏雲遮擋,只淌出幾縷黯淡銀灰。
幻境之中兇險萬分,寧寧與裴寂皆收斂了周身靈力,而竹樹環合的盡頭倏然一動,竟從中走出一名白裙女子。
寧寧愕然愣住。
這個妹妹,她曾見過的。
皓齒蛾眉、娉婷秀雅,眼底一滴淚痣盈盈低垂,正是周家小姐周倚眉。
周倚眉哪曾想過會在這裡撞見他們,被夜裡的冷風一吹,不自覺掩唇輕咳幾聲。
三雙視線在恍如停滯的空氣裡驟然相撞,雖無任何言語,卻於無形之中滋生出暗潮洶湧。
寧寧實在想不通。
聽說謝逾帶領魔族攻破崇嶺後,周家人除了她以外無一倖存,而周倚眉雖然僥倖逃過一劫,處境卻是生不如死、蒙受百般屈辱。
那男人怨恨她當年的背叛與絕情,不但將周倚眉安置在廢棄別院居住,令其人人可欺,還將她的右手手骨折斷,堪稱身心並虐,連追妻火葬場都不用,把狗男人的骨灰揚掉也不足以彌補。
——如果按照古早虐文的狗血走向,周倚眉莫非還要真愛上謝逾不成?適合他的唯一結局,不應該是被做成人肉叉燒包餵狗麼?
不對不對,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三更半夜的,周倚眉為什麼會獨自出現在竹林?
寧寧正兀自納悶,身旁的裴寂神色淡淡開了口:「周小姐。」
周倚眉掩去眼底慌亂,向二人微微頷首:「裴公子、寧姑娘。」
以她的身份,謝逾不可能有耐心為之詳細介紹修士裡的每一位,她卻在用餐時細細記住了兩人的名字,修養可見一斑。
竹林中再無旁人,四野闃然之下,白裙女子稍作停頓,壓低聲音道:「還請二位對今夜之事保密……竹馬見我此般處境,於心不忍送來傷藥,如若被他知曉,恐怕又有無辜之人喪命。」
哦豁,出現了!總會在危難之際伸出援手,卻只能得到一句「你是個好人」的痴情男二!
寧寧注意到,她連謝逾的名字都沒提,用了一個「他」來代替。
「二位乃仙門弟子,定然懷存憐憫之心,還請憐恤我等——」
周倚眉話音未盡,便又皺了眉咳嗽起來,寧寧露出同情的神色順勢接話:「周小姐放心,我們定會保密。」
她這才抿唇一笑,面色蒼白地致謝:「時候不早了,我得儘快回房歇息,二位也趁早歸府吧。」
這位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