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少俠有所不知,前幾日連降大雨,通往縣城以外的山道與棧橋皆被泥沙阻塞,一時半會兒沒辦法離開鵝城。」
陳老爺是個長相富貴圓潤的中年男人,生了副與生俱來的好脾氣,說話時從來都笑眯眯:「不如先在我府中逗留幾日,等山洪過去,再計劃出城事宜。」
寧寧本來想說,其實他們可以御劍飛行。只要飛得夠高,就算每一粒泥沙都在勇闖天涯,也奈何不了她。
但為了不脫離劇情,還是在與鄭薇綺互相對視一眼後點點頭,低聲應道:「那就多謝陳老爺了。」
綿延數日的陰雨天氣悄無聲息落了幕,穹頂上久違地現出幾縷明艷溫暖的陽光。
陳府乃書香門第之家,一頓慶功宴做得精緻卻不奢華,色香味俱全,頗有幾分百香薈萃的意思。
寧寧吃得樂不思蜀,聽席上的陳老爺笑道:「這次多虧四位少俠鼎力相助,才助我陳家逃過一劫。」
言罷笑得更歡,視線掃過賀知洲與裴寂:「我看諸位皆是一表人才,不知可有婚配?」
坐在他身旁的陳露白不樂意了:「爹!您怎麼總愛亂畫鴛鴦譜啊!」
陳搖光給夫人碗裡添了菜,與畫魅兇巴巴惡狠狠的模樣不同,端的是一派翩翩少年郎模樣。這會兒壓低聲音道:「對不住,若是冒犯各位,我代替爹向幾位道個歉——他平日裡最是操心妹妹的婚事,如今大概是說順了嘴。」
「怎麼,還不樂意?」
陳老爺望著自家女兒,一本正經:「別看你如今不缺錢花。再有錢又有什麼用?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不如尋個夫郎,再生個孩子。」
陳露白不服氣地嘟囔:「怎麼,難道等我死了,還能把丈夫跟孩子帶走啊?」
這一番邏輯無可辯駁,聽得陳老爺那叫一個啞口無言,過了好一會兒,才再度小聲道:「你看你妹妹才多大,就已經能整天與同齡男子寸步不離,你不著急,爹爹和兄長都替你著急。」
陳露白徹底急了:「爹!月明她才六歲,天天跟一群小破孩在街上玩泥巴!您也要我去泥巴水裡打滾嗎?」
陳家的二小姐陳月明是個小豆丁,聞言不樂意了,木著小臉反駁:「我們不是在玩泥巴,是爹爹孃親給孩子們做飯吃!」
陳老爺一樂:「你看,連月明都知道爹爹孃親了!月明,你是爹爹還是娘親啊?」
陳月明:「都不是。我是家裡專門吃飯的旺財!」
——那不就是狗嗎!
陳露白眼角一抽,終於停下一個勁低頭扒飯的動作:「不行!我妹妹必須是老祖宗!誰讓你當旺財,我明天就去揍他!」
她妹妹眼眶一紅:「老祖宗早死了,姐姐,我還不想死,我想活著。」
「我看露白如今這樣也挺好。」
趙雲落離了食人陽氣的畫魅,終於不再像往日那般蒼白如死灰。她生得美,這會兒淡淡勾起嘴角,笑靨掩映著薄薄霞光,有如神妃仙子。
趙雲落道:「女子不一定非要倚仗夫家。露白與我們住在同一屋簷下,瀟瀟灑灑無拘無束,還有親人在旁多加照料,若是真許了出去,還要擔心她會不會受委屈。」
陳露白歡呼雀躍:「嫂嫂真好!」
陳搖光看一眼妻子,無奈笑笑:「你啊,就慣著她。」
這本是一派其樂融融,寧寧吃著飯,卻總覺得心裡像堵了塊石頭,連呼吸都不怎麼通暢。
畫魅死後幻境並未結束,就說明劇情仍在繼續。
但此時此刻陳府裡和諧美滿的景象完全與她想像中危機四伏的場面搭不著邊,就像落在髒汙下水道里的一朵水仙花,無論多麼清雅出塵,都只會讓人覺得詭異不堪。
吃完慶功宴後已至傍晚,性情外向的陳露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