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曄心生佩服,知他是特意為寧寧而來,後退讓出一條道。
哪知裴寂略一怔忪,竟搖了搖頭,啞聲道:「我身上有血,髒。」
真是神奇,不久前還跟殺神一樣的人,這會兒居然會一本正經在乎這種小事。
白曄看著他眼底的戾氣漸漸散去,望向寧寧時,甚至倉皇眨了眨眼睛,情不自禁暗自腹誹:還真是偏愛得毫不掩飾,這臭小子。
「師妹力竭昏睡,恐怕不適合繼續留在煉妖塔中。」
孟訣解決完黑蛟,收了劍疾步走來:「不如——」
他話音未落,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笑聲。
那是屬於青年男人的笑聲,沙啞張狂,好似石礫剮蹭在地面,實在稱不上「好聽」。
須臾之間魔息紛至,孟訣拔劍擋下,魔氣與劍氣相撞,爆開層層迴旋的氣流。
白曄猜出來人是誰,凝聚全身戰意,迅速回頭。
在之前生有靈樞仙草的地方,赫然立著個男人。
他應該也是被沖天魔氣吸引而來,曾經邪魅狂狷的氣質蕩然無存,散髮披肩、面色如霜,憔悴得彷彿只剩下一具披著薄肉的骷髏。
白曄敏銳地察覺到,在他雙手雙腳上都束縛了枷鎖,如同死囚臨刑前的禁錮。
那是為煉妖塔魔物特製的刑具,不但能抑制修為,還能操控神智,讓他們不至於自戕。
正是謝逾。
看來被周倚眉送進煉妖塔後,他的日子並不好過。
「就是你們闖進我的浮屠境?」
男人的眼底昏暗無邊,隱匿重重夜色,此時揚唇一笑,便不自覺染上幾分癲狂的味道,口中卻是慢條斯理:「知道我等外人來,等了多久嗎?我殺不了周倚眉和那群老頭老太太,殺你們洩憤……似乎也不錯。」
本來還提心弔膽的曲妃卿瞬間怒不可遏:「他叫誰『老頭老太太』!」
謝逾聽不見她的怒罵,說罷哈哈大笑,身側魔氣無形勝似有形,徑直向眾人猛撲。
白曄倉皇大叫:「不是吧!把你困在這兒的明明是他們,你卻報復我們這些小輩,不要臉!」
孟訣則較他平靜許多,揮劍斬去魔息,面上仍帶了笑意:「閣下不必在我們身上費心思,我對你的項上人頭並無興趣。」
此話一出,謝逾臉色驟然一冷,白曄亦是恍然。
原來如此。
既然孟訣能毫不費力劈開襲來的魔氣,就說明謝逾要麼並未下死手,要麼體內已經沒剩下多少氣力,無論出於哪種可能性,他都不可能在此殺掉他們。
唯一的可能性只有一個。
謝逾在刻意惹怒他們,從而求死。
這也是他心魔最深處的願望。
「戰與不戰,不是你說了算!」
立於山巔的男人厲聲咆哮,右臂一揮,便有數道黑刃破風而至,盡數襲上裴寂身側。
饒是孟訣,也在剎那間皺了眉。
謝逾不蠢,透過那場浮屠幻境,已經大致摸清他們每個人的性格與習慣。毫無疑問,在場所有人裡,裴寂對他的恨意最強。
也最容易煽動。
「你是我的孩子,對不對?」
黑影如雨紛紛落,每一束都帶有勢如破竹之態,裴寂瞳光鬱鬱,拔劍將其斬去,聽見陡崖上男人的聲音:「你姓什麼?裴?我從不記得臨幸過姓裴的女人——你娘不過是解悶的玩具,你嘛,玩具都算不上,我連看上一眼都不屑。」
白曄聽得青筋暴起,只想衝上前狠狠將此人暴揍一番,視線落在裴寂身側,見到少年眼底湧動的殺意。
「孟訣師兄,」他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冒冷汗,「我們該怎麼辦?」
孟訣搖頭:「無論裴寂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