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十幾個修士的命啊,對於他們來說,卻遠遠比不上自己下輩子的榮華富貴。」
天羨子說到這裡,眼底的笑意已然全部散去,空留一片悵然漆黑:「你生於龍宮,自小養尊處優,鮮有接觸到這種事情的時候。無論何時,都應記得人心隔肚皮,尤其是這荒蕪之地的——」
他話沒說完,跟前便倏地掠過一陣黑影。
有個小姑娘狠狠撞上林潯身側,匆匆道了聲「抱歉」後轉身就走,來去都像一陣風,沒留下任何痕跡。
天羨子與自家徒弟裡最傻白甜的小龍面面相覷。
天羨子:「你知道,現在這種情況叫什麼嗎?」
林潯懵懵應答:「那個……話本子男女主人公命中註定的邂逅,猝不及防的相逢?」
天羨子:……
天羨子的表情像個鬼,一字一頓告訴他:「你、錢、袋、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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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兩顆,三顆,四顆……
藏身於陰影中的女孩握著癟癟的鮫紗袋,一邊數,一邊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
那群人看上去氣度不凡,所用的錢袋也是極盡奢華,理應是修真門派的高階弟子,為何竟會如此囊中羞澀。
這一袋的石頭,還不夠買一個裝它們的鮫紗袋。
她全神貫注地數,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道慢悠悠的聲響:「喲,已經在數數啦?」
「嗯嗯。」
她乖乖點頭,須臾之間意識到不對勁,倉皇回過頭去,果然見到似曾相識的面孔。
——之前與錢袋主人對話的青年面露微笑,負著雙手俯身看她,在四目相對的剎那嘴角一勾:「盜走錢財之後應該往遠處跑。你過了兩個轉角就藏起來,豈不是等著被抓包?」
他沒再說話,渾身上下卻散發出不可言說的威壓,極淺極淡,應是有意剋制,卻還是壓得她心口發顫。
天羨子往後一瞥,把林潯向前一拉。
「這、這位姑娘。」
林潯被猛地拽上前,哪怕心裡存了落荒而逃或緘口不言的念頭,可一旦望見自己被盜走的錢袋,就覺得心口陣痛。
靈石每被她拿走一顆,他院子裡的瓜就枯萎一個,心臟也在被小刀一點點切割。彷彿這姑娘拿著的不是錢袋,而是他的命。
在性命與社恐之間,林潯毅然選擇了前者:「這、這是我的錢袋,你能把它……還給我嗎?」
姑娘一言不發望著他。
有那麼一剎那,她覺得這人腦袋似乎出了點問題。
明明他才是失主,面對她這個小偷,幹嘛要用如此客氣的口氣。
甚至要比這座鎮子裡,許多人對待她的態度好上許多。
「這麼客氣做什麼!」
賀知洲向前一步邁開腿,本想做出凶神惡煞的模樣,但眼見這姑娘面黃肌瘦的模樣,話到嘴邊立即軟了下來:「姑娘,偷竊不好,你若能把錢袋還給師弟,我們定然不會追究。」
他話音落下,本以為對方會乖乖歸還錢袋,沒想到只聽見女孩的一聲冷笑:「看你們的模樣,也是打算進入天壑的修士?」
她語氣不善,想必將他們當作了盜物之徒。
林潯最是厭惡那等不仁不義的行徑,哪會願意被人誤會。
正要解釋,卻見她揚起一個沒心沒肺的笑:「看你們修為應當不錯,不如也帶帶我唄?我出入天壑多年,要論資歷,整個鎮子沒有誰比我更熟。」
這姑娘看上去年紀輕輕,居然是個老盜物賊。
小白龍經歷了情感的大起大落,頗有種被命運玩弄的心酸感,張著嘴怔然無言。
「我叫陸晚星,你們去平川鎮打聽一遍,沒有不知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