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來往往的人潮裡,沒過多久,出現了兩道無比熟悉的影子。
正是賀知洲與天羨子。
寧寧與裴寂應該已經將這段影像看了一遍,此時紛紛沉默不語,死死盯著鏡面。
「二位公子。」
他們倆相貌俊朗,剛一進門就吸引了不少姑娘的注意力。其中一個笑意盈盈上前打招呼,頗為羞澀地用團扇遮掩唇邊:「公子們前來做客,可有心儀的姑娘?」
問的人認認真真,聽的人就不一定了。
鏡子外的賀知洲眼睜睜看著曾經的自己瞬間淚流滿面,無比哀切地對那姑娘道:「姐姐,我們不是來花錢做客的——求求你收留我倆,讓我在此地做花魁吧!」
賀知洲腦子一懵,神色驚恐地看一眼寧寧。
後者則面帶憐憫地搖搖頭,示意他後面還有。
「公子,你們喝醉了?」
女人眼角一抽,聞見他們身上越來越濃的酒味,被嚇得後退幾步:「你們兩個大男人,留在暖玉閣又有什麼用?」
「我也是被逼無奈。」
賀知洲用袖子抹去眼角淚珠,抽抽噎噎望一眼身旁的天羨子:「看見我家二叔了嗎?可憐他年紀輕輕,就得了天花晚期,我為賺錢給他治病,什麼事情都能幹——快!二叔!」
最後那三個字可謂是低吼出聲,有點惡婆婆的刁難兒媳婦的意思。
天羨子還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一時間被嚇了一跳,呆呆望他一眼後,居然十分配合地開始渾身打寒戰,翻著白眼抽搐不止。
鏡子之外,賀知洲的一顆小心臟也在抽搐不止。
——救命啊!他為了當花魁,竟然強迫天羨師叔幹了這種事!
萬幸師叔本人沒有在這裡看見這段影像,否則今天晚上玄虛劍派的晚餐,很可能就是爆炒賀知洲肉。
不對。
也許他之前就看過了呢?
鏡子裡的女人哪裡遇見過這麼離譜的事情,聽見「天花」二字,立馬被嚇得繼續後退。
驚慌失措間,又聽賀知洲繼續道:「如果只是這一種病,或許我還能砸鍋賣鐵為他治一治,可誰能想到,我二叔在不久之後竟又患了癔症!」
他說完又是狠狠一瞥,天羨子俯首甘為孺子牛,一邊繼續跟觸電似的渾身抽抽,一邊雙目無神地又哭又笑,嘴裡念念有詞,很是恐怖。
賀知洲已經不敢往下面看了,縮在凳子上瑟瑟發抖。
與此同時,又在鏡子裡聽見自己的聲音:「不但如此,他還在昨日被診斷出腸胃炎、咽喉炎和重度產後抑鬱症——我的二叔啊!要不是你輟學供我念書,我哪能長成如今這副模樣!」
這回連賀知洲本人都忍不住吐槽了。
——滾啊!長成這副模樣你二叔腸子都悔青了好吧!而且那個「重度產後抑鬱症」是鬧哪樣啊!你有病嗎!!!
畫面中的天羨子露出了有些為難的神色,表情一僵,呆呆望向他時,又撞見賀知洲陰毒狠辣的目光。
賀知洲終於知道,為什麼會覺得自己的這個眼神非常眼熟了。
宮鬥劇裡蛇蠍心腸的反派妃子,給小白花炮灰灌絕命毒藥的時候,可不就是這樣的表情麼。
天羨子好委屈,連說話都是細聲細氣:「我不會……」
賀知洲雙目一眯,兩把眼刀虎虎生威,從喉嚨裡發出老牛般的低吼:「嗯——?!」
真不是人啊。
一滴淚,從眼角無聲滑落。
他眼睜睜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越來越相貌猙獰、面目可憎,天羨師叔可憐巴巴、無路可逃,而周圍的人都被他們吸引了注意力,其中不少好奇地轉過腦袋。
在賀知洲凶神惡煞的脅迫之下,天羨子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