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安慶一如往常坐到了那張自己的紅木書桌旁,吩咐明月將東面的琉璃簾掛起。
隨著琉璃簾掀起,溫煦的光淌進室內,素雅古樸的諸多紫檀黑漆器物也變得多了幾分光明朝氣,不再沉默寂靜。
辰時三刻末了,外間沉穩的腳步一點點透入內堂。
江舒寧與安慶一道左右端正坐著,她略略抬頭,一雙杏兒眼悄悄小心的往外探。
她先看見的是一雙綠縫皂皮靴,再往上看,是一身青綠錦繡圓領袍,腰束素銀革帶,左側吊著牙牌,行動時步調沉穩持重,牙牌緊靠衣袍,只輕緩的晃動。他身量挺直板正,腰窄肩寬,邁步至紅木嵌螺鈿桌旁,從始至終從容自若,眉目端方舒和。
似乎臨泰山崩塌,他也能淡然處之視若等閒。
江舒寧呼了口氣,正視著面前的人。
半月未見,紀大人似乎又有些不同。眉目輪廓雖未曾改變,但周身的氣度更加內斂,明明五官柔和,卻總讓人覺得他不怒自威,以至於心生敬畏。
他神情鬆緩,視線朝安慶過去,嘴唇翕張,“公主,江小姐頭一回與你一道上課,你可有於她言明我們上課的規矩?”
安慶眨著眼,有些慌忙的繃著下唇,露出半口白皙整潔的齒,輕輕嘶了聲,隨後才道:“我忘記與她說了,不過紀大人你放心,江舒寧她向來規矩的很,肯定不會出錯的!”
說著,又側著頭朝江舒寧使眼色。
江舒寧心口一窒,繃著背脊,水盈盈的杏眼不自覺朝下探,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她聲音極小,“紀大人您放心,我會聽話規矩的,不搗亂。”
紀旻敘自然察覺到了江舒寧的緊張,似乎只要自己在她面前,她總是兢兢業業謹小慎微,好像十分害怕在自己面前言行失當。
可明明她禮儀規矩都拿捏的很好,無一不妥。
想到這裡,紀旻敘彎起唇角,“江小姐不用這樣緊張,你說你會聽話規矩不搗亂,我自然不會罵你,也不會罰你,既然如此,你又有何害怕的呢。”
他的聲音很溫柔,一點點化開了江舒寧心裡的侷促。
江舒寧輕輕撥出一口氣,鬆開肩頭,聲音乖巧,“我知道了,紀大人您說的對,是我方才有些緊張,現在已經好多了。”
“那便好了,”說到這裡,紀旻敘稍側頭看向安慶,“我佈置的兩篇文章和抄寫,公主可曾完成?”
說到這課業,安慶心頭就鬆快多了,她趕緊拿出在一邊早就準備好的東西交給面前的人。
江舒寧目光伴隨著那沓宣紙,轉到了那隻指骨修長,骨肉勻稱的手上。
紀旻敘目光稍作偏移,江舒寧就心跳如雷,一目一行的過去,她覺得自己像是在被反覆鞭斥,煎熬一樣。
可他的神情卻依舊淡然。
片刻後他放下手中的宣紙,道:“公主這次課業完成的很仔細,與往常不同了是有進步的,值得誇獎。”
聽到這話,安慶頗有些自得。
那可不是有進步嗎?這段時間,她抄了許多的書,先不說累吧,字跡確實是有進步的。除了字跡之外,她的文章應該也是有些提升的。
鳳眼滴溜轉了一圈,安慶翹著唇角,難掩面上喜色。
和煦的聲音再度揚起,他拿起其中一張宣紙,道:“公主這篇‘論水性’寫的有些意思,和另外一篇‘大道至簡’行文思想截然不同,倒像是不同時期寫出來的。”
這會兒,別說是江舒寧,就連安慶也覺得自己頭皮有些發麻,擰著眉頭,如臨大敵。
紀旻敘卻不看她,視線停留在宣紙上,接著道:“可我看了墨印和宣紙痕跡,公主寫這兩篇文章,最多也就差了一日,一日之內思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