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過身,佯裝鎮定,對著透明玻璃把頭上的小辮扯散,用手指將髮絲理順。
“你知道我要表演節目嗎?”她問。
周麟讓反問:“我為什麼會不知道?”
最近天天中午看見她和她的小姐妹往302跑,嘴裡時不時就蹦出來一句沒頭沒尾的粵語臺詞。
他一問諶年, 自然就知道了。
“而且,有種東西叫節目單,我自己有眼睛會看。”周麟讓說。
學校官網早兩天就掛出了節目名單,上面寫得清清楚楚:
序列號:4。
節目:說雙簧《我家有個夜哭郎》。
表演者:高二(3)班倪鳶、叢嘉。
周麟讓早就知道這傢伙是故意支開他的。
倪鳶撕開片狀的卸妝溼巾,把臉上的東西擦掉,動作慢吞吞的,一直背對著他,嘴上卻還要裝作和以往一樣自然平常。
假模假樣地說:“讓你去值班真是不好意思啊,害你少看了幾分鐘表演。”
周麟讓揚著唇微微笑了,宛如佛祖拈花,慈祥注視著在他掌心翻滾的猴兒,用比她還欠揍的語氣說:“沒關係 * ,我讓人錄下來了。”
“可以回去看。”周麟讓說。
倪鳶:我果然還是低估你了。
高一(6)班最高的籃球生,大個頭一米九一,站在人群裡高出平均海拔一大截。手臂健碩有力,風雨不動安如山地端著周麟讓的相機,拍下了表演雙簧的全程。
完成任務後,特地找來了後臺化妝間,給周麟讓檢查成果:“讓哥,快看看我拍得怎麼樣?手沒抖一下。”
倪鳶在他倆的面前,徒然矮了下去。
踮踮腳,伸長了脖子也去看。
然後,她就瞄到了鏡頭裡的自己。
畫質太清晰,清晰到能捕捉住她表演時因用力過度而抽搐的嘴角,以及系在頭頂辮子上顫動的小紅繩。
“拍得不錯。”周麟讓說,“謝了兄弟。”
一米九一笑著跟他對了個拳頭,“這都不算事兒,下次找你打球可別賴啊。”
周麟讓點頭。
一米九一憑藉著倪鳶身上的大褂將她認出來,知道這位同學就是說雙簧的主角之一,是錄影裡的小白臉。
他朝倪鳶誇讚道:“你們雙簧說得真好,一點兒都沒顧及形象,特別專業,真的。”
倪鳶心頭一哽。
你可閉嘴吧。
一米九一把相機還給周麟讓就走了。
周麟讓看倪鳶吃癟,眼裡漾著笑。
他想把身上的玩偶服脫了,對倪鳶說:“幫我拉下後面的拉鍊。”
倪鳶照做。
細細的拉鍊容易卡住兩邊的布料,她往下拉一段,就停頓一下,將卡住的布料扯開。
玻璃窗上映著她和周麟讓的影子。
從倪鳶的角度看過去,她藏了大半邊身子在他背後,像依偎著他的脊背,以一種非常親密的姿態。
他們之間彷彿不存在任何距離。
倪鳶終於將拉鍊拉到底,低著頭,繃著臉不讓情緒洩露。
周麟讓卻誤會了。他從玩偶服裡解脫出來,看著她,“生氣了?”
“你留我這兒的黑料不少啊,怎麼這次還生氣了?”
他說的是在春夏鎮上,電視臺記者採訪楓葉紅樂團的那次,她穿著大紅大綠荷葉邊的演出服。
他也給拍下來了,雖然後來一換一又給刪了。
那時倪鳶覺得囧,跟現在卻是全然不同的心境。
現在的她,對他懷抱了不一樣的心思。
周麟讓靠過來跟她說話時,太近,他身上清新幹淨的氣息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