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力,冷眼看著他們聯合起來絞殺朕。”
說到此處,他嗤笑一聲,“但廢物就是廢物,別說聯手,就是再給他們一百條命,也不是朕一合之敵。後來朕直入燕京,當了皇帝,再後來,太后便把這幅畫當作登基禮物送與朕,令朕生不如死。”他眼珠開始發紅,“朕從小就在想,為何別人有爹有娘,唯獨朕什麼都沒有;為何別人能在家中長大,唯獨朕被棄之荒野。朕的母親是誰,朕為何會被族人視如惡鬼?在時光的流逝中,在苦難的煎熬裡,這個疑問漸漸成為朕的心魔,而太后徹底將這隻心魔放出,意圖兵不刃血地殺死朕,而且差一點就成功了。”
關素衣驚得半晌無言,慢慢理順了思路,又看了看手中的畫作,篤定道,“皇上,她騙了你。這幅畫不是羅剎降世,而是聖母護子!”
聖元帝忽然就笑開了,輕輕環住夫人消瘦的肩膀,呢喃道,“還屬夫人眼明心亮,最是通透。若沒有夫人,朕也許會被心魔糾纏一世,瘋癲至死。夫人,是你救了朕。”
蠢死
聖元帝端起版畫,平靜開口,“若是沒遇見夫人,朕永遠想象不到自己還能如此近距離地欣賞它,內心卻沒有絲毫恐懼與絕望。在朕最意氣風發的時刻,在朕將整個中原踩在腳下的那一天,太后便是拿著這幅畫,一面指點一面詳述朕出生時的場景。”
關素衣太陽穴開始發脹,幾乎能切身體會到那毀天滅地的感覺。對於一個從小被拋棄的孩子來說,沒有任何事會比尋根溯源更重要,倘若一輩子都不得而知倒也罷了,卻在本該最榮耀的那一天猛然掀開血淋漓的真相,其衝擊力不啻於從雲端跌落深淵,其破壞力不亞於海嘯山崩。
他所希冀的,所追求的,甚至所信仰的一切,都會在頃刻間被摧毀,若意志不堅者,怕是會當場瘋掉。關素衣不知道他那時是如何挺過來的,卻能想象這一千四百多個日日夜夜,他都在遭受著怎樣的煎熬。
然而哪怕如此痛苦絕望,他也捨不得燒燬這幅畫,可見對未曾謀面的母親懷抱著怎樣巨大的愧疚與思念。他是不是以為把這幅畫留著,永遠用來折磨自己,就能洗清殺死母親的罪孽?
原來看上去那樣強大的男人,內心卻掩藏著這樣一塊腐爛破潰的傷口,但他從不想著治療,反倒一刀又一刀往更深處挖去。人的精神不是無限強大的,相反,還會隨著年齡的增長日漸薄弱,倘若所有的堅強都耗盡,總有一刀會刺穿心臟。
關素衣閉上眼睛,狠狠把洶湧而來的眼淚壓下去,她沒有資格為這個男人哭泣,連他自己也不行,因為這一切都是假的!是一個彌天大謊!事實的真相的確有些血腥,卻一點兒也不殘酷,相反還浸透著濃濃的愛意與期待。
她勉強維持著平穩的語調,“皇上應該已經猜到了吧?您的母親手裡之所以拿著刀,不是為了反抗,更不是為了殺死您。她當時難產了,又沒人守在身旁,為了保住您的性命,只能自己劃開自己的肚皮,將您取出;害怕族人沒能及時找到您,她才割破手腕,用自己的鮮血澆灌餵養。”
她定定看著在自己面前展露出脆弱姿態的帝王,一字一句道,“所以您從來不是羅剎,更沒有弒母,而是她用性命換回的寶貝。您不但不是沒人要的孩子,相反,您的出生承載著比任何人還要厚重的母愛與希望。因為她在天有靈,一直在您身旁守護,所以您才能在那樣艱難的環境下存活過來,且還一次次化險為夷,終至登頂。皇上,看在她的份上,日後切莫隨意傷害自己,您現在是大魏國君,天下共主,您的性命早已經不是您一個人的了!”
聖元帝被她這番話暖得全身都在發燙,厚重的心防依舊堅硬,卻為她單獨敞開一絲縫隙,將之小心翼翼地納入,或放在心尖上,或藏在心坎裡,除了自己,不允許任何人碰觸。
他與她十指相扣,熱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