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桃馥原想自己回去的,但站起身的時候,確實發現自己有些暈了,走起路來彷彿踏空,實在不宜一人獨走,便對黎度雲說:“勞煩師兄送我到路口等車。”
黎度雲扶著辛桃馥便走,一路也無話。
辛桃馥忍不住拿眼角瞅黎度雲,心裡卻一片打鼓:黎度雲最是一個清高不過的人,要知道我的事,是不是也會鄙視我呢?
也許黎度雲說得對,出於詭異的自我滿足的原因,辛桃馥確實挺在意黎度雲對自己的看法的。
他便藉著醉,並不藏話了,竟問道:“剛剛崔涵說的話你聽見了?”
黎度雲怔了怔,似沒想到辛桃馥竟然會直接問。
辛桃馥自嘲一笑:“你是最乾淨清高的,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黎度雲仍沒說話。
辛桃馥也不知是醉的還是怎的,腳下越發覺得浮空,彷彿踩不到地磚上,只是飄著,無所倚仗。
黎度雲穩穩地扶著他,默默無言。
辛桃馥更受不得這種沉默,恨聲說:“你必然是看不起我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前一片模糊,也看不清黎度雲的臉。
他只幹瞪著眼,也不知看著誰。他甚至覺得,這一句“你看不起我”,並不是對黎度雲說的。他只是對著某個無法描摹出來的人影在說,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而這個“你”,到底是誰?
是誰也不重要。
辛桃馥頭昏目眩的,眼皮沉重,又似有溫熱的淚從眼角沁出。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不知怎麼的,一陣冰冷的溼意按到他的臉上,他眼前一黑,眼角感到一陣摩擦。
這份感覺讓他醒了幾分,再睜眼,才發現是黎度雲用溼巾給他擦眼淚。
辛桃馥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一邊低下頭,似乎是臊到了一樣:“我是不是很失態?”
“是的。”黎度雲點頭。
辛桃馥啞然,又怕黎度雲再說點什麼讓人下不來臺的話。
然而,黎度雲卻溫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後別喝這麼多了。”
這好像是素來清冷的黎度雲對他說過的最軟和的一句話。
軟和得像是枕頭裡的棉花,叫辛桃馥都很意外。
黎度雲的眼皮抬了抬,目光越過辛桃馥的肩膀,落到了某個地方:“那是來接你的車嗎?”
辛桃馥沒有轉身,只把眼前大樓的反光牆面當鏡子看,便見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路邊,車窗已搖下,是殷先生坐在那兒,大半張臉隱沒在陰影裡,燈光所照的光明處只見他凌厲的眉峰和微勾的嘴角。
辛桃馥盯死麵前鏡子似的外牆,才算是明白現在的場面多麼尷尬:
從殷先生的角度來看,辛桃馥一身棉花似的軟,斜倚在黎度雲高闊的肩上,更別提他因醉態而滿臉桃花,又因泣淚而杏眼微紅……
過了一關
也不知是因為酒精麻痺了他的神經,還是因為這個場面有點太刺激,辛桃馥一下子就愣在那兒,沒給反應。
然而,黎度雲兩三眼就望出了乾坤,他可沒醉,且是靈臺清明,便一轉臉湊辛桃馥耳朵說:“你繼續醉著吧。”
說完,黎度雲仍拿紙巾擦辛桃馥的臉,只是手法粗暴許多,一手托起他的臉,一手把攤開的溼巾按在他臉上摩擦,動作粗魯,就像普通直男對待飲酒醉的老夥計一樣。
三兩秒之間,辛桃馥就回過味來了:確實!這時候,他可不能猛地推開黎度雲!這樣反而更可疑!
黎度雲給他的倒是一條最好的“脫身之計”!
辛桃馥立即配合著腳步虛浮亂蕩,嘴裡嗚嗚亂叫,就跟仍在醉裡似的。
這時候,商務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