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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您不信,我也要說這樣的話。我壓根就沒有吩咐什麼。這賑災的糧食被貪墨了一部分,裡頭確實與縣衙的官吏有關係,可是與我,卻沒有太大的關係。說破天了,我也不過只是一個監管不力的罪名。”陶知縣說得臉不紅心不跳。
顧邵點頭:“那行,既然你都已經這樣說了,那我不查一查,你豈不是愧對於你這一番言之鑿鑿。”
“你!”陶知縣指了指顧邵,卻又在他的眼神中默默地縮回了手指。良久,陶知縣嘆了一口氣,“雖說您是京城來的,可您畢竟是初入官場,有些事兒啊,還是得我這個過來人跟你說一說。”
“哦?”顧邵掏了掏耳朵,“願聞其詳。”
陶知縣見他願意聽,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這賑災的錢糧,是從上頭一級一級的發下來,到最後才到了咱們這桃源縣的,這話沒錯吧?”
顧邵挑了挑眉,繼而點頭。
“所以,若是顧大人您要查,便得從這桃源縣開始查起,一層一層地再往上查。倉庫官得查,轉運官得查,押運官得查,咱們這著淮安府得查,江蘇省得查,乃至京城的戶部,那可都得查。”
顧邵不置一詞。
陶知縣卻知道他已經聽了進去,“說句不中聽的,這裡頭,又有哪個人是乾淨的?就是京城裡頭的那些,又有誰是沒沾過這救命銀子的?您可別這樣看著我,今兒這裡只有咱們倆,我索性放開了說。這古往今來,官與民都不同,但凡當了官,便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百姓看咱們這些當官的,都覺得裡外都風光,可誰又知道這裡頭的苦楚?勤勤懇懇地當著官,一個月到手裡的俸祿卻沒有多少,外頭地也貴,房也貴,米也貴,油也貴,想要活的體面,談何容易?”
“說百姓吃苦,可咱們的苦也不輸給他們呀。他們是吃慣了苦頭的,只要有一口糧食,便餓不死,可咱們不一樣,過了科舉當了官,就再不能活成當初那副德行。當了官還過成普通百姓一般,不是高風亮節,而是不中用,註定被人瞧不起,無異於是錐心之痛。”
“十幾年的苦讀,不就是為了過體面日子嗎。可如今這份基本的體面都沒了,還叫咱們這些當官的如何過日子?若是可以,誰不願意當一個名垂青史的好官兒,可如今這不是生活所迫嗎,見了這銀子,這糧食,自然要為自家謀劃一點的。你說我們辛辛苦苦讀了這麼久的書,吃了這麼多的苦,難道還不值這一點錢糧嗎?”
顧邵靜靜地瞧著陶知縣,不過他好像是說上癮了:
“有道是水至清則無魚,這官場就是這樣,你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到哪兒都好過;你若刨根問底,吹毛求疵,便註定被人孤立。”
顧邵撫掌。
陶知縣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對著顧邵讚賞地點了點頭:“這些心裡話我是不與讓人說的。”
“說的真好。”顧邵點頭。
陶知縣嘿嘿一笑。
“不過,你雖說的好,我卻還是要同聖上稟明實情的。”顧邵起身,最後看了他一眼,“至於你這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知縣老爺,就好自為之吧。”
第161章 聖上來信
回去之後,顧邵一個人坐在屋子裡頭,耳邊還時不時地響起陶知縣那些狗屁之言。
見過不要臉的,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貪墨了銀子,還說得這般理直氣壯。
“要不是我今兒為了那一碗肉湯,說不定還真被他們矇混了過去,真是好險惡的心思啊,也不知道他們私底下還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不對——”顧邵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他們今日能為施粥的一件事情瞞我,之前未必不會因為其他的事情故意矇騙我。”
顧邵想到上次去外頭勸農。當時他走了一遭,只覺得這桃園縣的風氣實在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