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她又問:“現在什麼時辰?”
“過午時了。”
她伸手遮住眼睛,閉上眼一言不發。
門外突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人還沒出聲,魏西溏已經一骨碌站了起來:“什麼事?”
門外的人道:“陛下,付將軍派下官進宮覆命:有人公然闖刑場!”
“什麼人?”她問。
“下官不知,付將軍說唯有陛下請下親自定奪。”
魏西溏略一思索,對付振海道:“擺駕刑場,朕要觀刑!”
刑場人山人海潮水似得圍了個結實,行刑臺上橫屍一片,血流成河。
帝君親臨,跪伏一地。
在萬民高呼的“萬歲”聲中,魏西溏踏入觀刑臺主座,她神情漠然的看著滿地鮮紅的行刑臺,問:“何人擅長刑場?”
高高的刑臺下方,跪著一個破衣爛衫鬍子拉碴滿臉汙垢的人,他赤著腳,身上的衣服完全看不出顏色,沒有半分當年的宰相風範。他被兩個將士壓著跪下,高舉雙手,手裡捏著一張破損的紙,高聲疾呼:“罪臣高演,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魏西溏緩緩的、沒有任何表情的吐出一口氣,她盯著下手的高演,問:“你所犯何罪?”
高演大聲道:“罪臣身為人父,對長子管教不嚴教子無法,身為高家主事卻不作為,讓家中逆子做出滔天大罪,謀害九華長公主,罪無可赦!罪臣違心判主棄君不顧,遁走南陵……罪臣罪行罄竹難書,不敢求陛下開恩,死萬次不足惜……”
魏西溏直接道:“還不把高演壓上刑臺?”
兩個將士伸手就要拖著他上刑臺,高演聲嘶力竭的喊道:“陛下金口玉言落字千金,罪臣有陛下親筆免死牌一張,求陛下開恩,以此牌換命,放我兒高湛性命!罪臣來世願替陛下做牛做馬,只求陛下開恩,免我兒高湛一死!”
他拼命舉著那紙,努力舉高,想讓她看到“免死牌”三字。
魏西溏垂眸看著那張紙,卻半響沒出聲。付錚看了她一眼,想開口,又怕適得其反,他扭頭看了眼被壓在斷頭臺上的高湛,脖子卡在鍘口,被人按著一動不能動。
“陛下,我高家全族罪該萬死,我兒高湛卻不該死,他自幼與陛下情誼深厚,待陛下一心一意忠君為主,求陛下開恩,看在陛下曾為我兒寫下‘免死牌’這份情意上,放我兒一條生路,求陛下開恩!”高演邊哭邊喊,跪著朝觀刑臺挪去:“求陛下開恩啊!”
魏西溏重重的嚥了下唾液,半響,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氣,輕聲道:“準!”
付錚立刻站起來道:“陛下開恩,免高湛一死,把人帶下來!”
壓著高湛的兩個士兵趕緊把他拉了起來,伸手把他頭上套著的黑布摘了下來,他不適應光線的眯了眯眼,直接被人從行刑臺上拉了下來,與之相反的是高演則被人朝著行刑臺上拖,他和高湛擦肩而過的時候,突然對他喊道:“湛兒湛兒你好好的,你好好活著……別想著不該想的,好好的活著……”
高湛沒有回頭,眼淚從眼眶滾出,快速的落在地上,他被人拖著胳膊,帶到觀刑臺下,他跪在地上,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面無表情,他面前的地方,躺著那張手寫的“免死牌”三字,他慢慢伸手撿了起來,高高的舉在手裡,大聲道:“小人有陛下親筆‘免死牌’一張,以求免死,謝陛下法外開恩!”
魏西溏居高臨下,看著跪在地上高舉免死牌的高湛,道:“朕準你替高家收屍下葬,下葬之後務必離開金州周邊各城各鎮,沒有朕的旨意,此生不得踏入金州一步。”
“草民謝主隆恩!”他跪倒在地,良久沒有起身。
魏西溏最後看他一眼,起身離開。
身後傳來監斬官孟大人的聲音:“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