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踩在地上純色地毯上,伸手輕輕撩開紗帳。
內殿安安靜靜,左邊是雕花窗,梨花木美人榻,因為冬日,美人榻上鋪了厚厚的褥子,小几上還擱著湯婆子。中間是不大不小的炭爐,燒著銀絲炭,右邊牆上掛著一幅山水畫,落款是賀續蘭的私章。
一抹側影坐在床上,雪芽看到那道側影,又飛快地縮回手,紗帳重新落下,掩去內殿風光。
半晌,他再度撩開紗帳,踏了進去。雪芽停在離床很遠的地方行禮,“奴才給太后請安。”略頓一下,繼續道,“奴才奉陛下的口諭給太后送東西。”
床那邊傳來低沉的聲音,“什麼東西?”
“金瘡藥,還有一些補品,奴才把東西放在小几上好了。”雪芽連忙走過去,想將匣子放下,但他剛擱下,賀續蘭的聲音隨之響起。
“金瘡藥嗎?拿過來。”
雪芽閉眼深呼吸一口氣,開啟匣子,從裡面拿出金瘡藥,慢吞吞地挪到床邊。他將金瘡藥遞過去,“太后。”
沒人接。
雪芽不得已又往前挪了一步,他不抬頭,只將手伸出去,“太后,這是金瘡藥。”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伸到他的面前,“我手上的傷差不多時辰換藥了,你來。”
那隻漂亮的手的手心纏著繃帶。
雪芽看著賀續蘭的手,怔了下才說:“奴才……奴才不會換藥。”
“沒有人天生就會,試試吧。”賀續蘭語氣其實並不強硬,甚至可以用溫和來形容,可雪芽自從上次聽到賀續蘭跟別人說要殺他的事情,一直疑神疑鬼,現在覺得賀續蘭多半是要借這個傷口發揮,尋機弄死他。
他還想過了,他覺得賀續蘭應該是喜歡崔令璟的,但因為世俗的問題,賀續蘭不可能嫁給當爹的後,又嫁給兒子,所以就百般忍耐自己的感情,甚至還給崔令璟選妃。
提到選妃,雪芽覺得賀續蘭有些故意,故意選一個跟崔令璟相看兩厭的皇后,這樣崔令璟也不會真的愛上皇后,一顆心還是賀續蘭的。
而且昨夜的遇刺也太巧了,崔令璟大婚當夜,賀續蘭遇刺,最主要還沒捉到那個刺客。雪芽看根本就沒有刺客,一切都是賀續蘭自導自演。賀續蘭雖然給崔令璟選妃,但其實內心不願意看崔令璟跟別的女人同床共枕,於是借刺客一說,把崔令璟從雷皇后的床上喊走。
只是昨夜崔令璟並非跟雷皇后在一起,而是跟他。
雪芽還想,他今日過來給賀續蘭送藥,說不定也是賀續蘭的主意,賀續蘭也許打聽清楚了昨夜他才是跟崔令璟在一起的人,所以今日就想殺了他。
雪芽越想越慌,更覺得自己不能碰賀續蘭手上的傷,如果賀續蘭待會手出了什麼問題,定會怪在他的頭上,到時候他的小命就不保了。
他要拒絕給賀續蘭解開繃帶,更要想個法子讓賀續蘭無法輕易動自己。想來想去,雪芽咬了下牙,故作嬌羞道:“太后,實不相瞞,奴才昨夜在陛下身邊伺候得太累了,手痠腰也疼,怕是不能幫太后解繃帶,奴才還是幫太后叫人進來吧。”
他的話含糊不清,非常曖昧,直指他和崔令璟發生了點什麼。
雪芽丟下這句話,就想走,但賀續蘭先開了口,“不急,你手痠腰疼?昨夜伺候陛下很辛苦?”
雪芽袖中的手偷偷攥緊,但面上掛著羞赧的笑,“是有點辛苦,但奴才還能承受,陛下也挺體恤奴才的,昨夜還允許奴才用同一盆水。”他啊了一聲,“陛下讓奴才過來送藥的時候,還說讓奴才早些回去呢。”
說這番話時,雪芽為了讓賀續蘭認定他和崔令璟有什麼,還伸手揉了下自己的腰,他看樓裡的小倌做了那檔子事後都會揉腰。
賀續蘭靜靜地看著雪芽,並不言語,而雪芽對這樣的目光注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