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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紅靜的表情從生氣到驚愕再到不敢置信,看向女兒的目光也隨之變得陌生。
原來女兒讓柳姨反其道而行之,竟然又在欠款最多的那家店鋪接了一筆大訂單,並且同意先墊付貨款,等日後店鋪有了錢再結算。
這是二傻子的操作。從表面上看,訂單接的越多,工廠的虧損只會越多,因為那家店鋪擺明了不講誠信。
但兩月之後就是雙十一,那家店鋪已經在大搞預售促銷活動,而且銷量很可觀。如果到了交貨那天,柳姨扣住貨物不發,那家店鋪就沒有辦法給消費者發貨。其結果可想而知。
消費者的差評能直接讓這家店鋪破產。所以到時候,他們不但會及時給柳姨打款,還會把之前所有欠款都結清。
女兒這麼做,手段實在算不上光明。
趙紅靜錯愕的表情慢慢變作嚴厲,結束通話電話之後馬上責問:“文佳木,你不學好啊!誰教你這些伎倆?”
“他們欠你錢就是應該,我們扣他貨就變成不學好了?媽,你不能這麼不知道變通。”文佳木立刻反駁。
因為丈夫的事,趙紅靜對文佳木的教育非常嚴格,尤其是在道德品質方面。為防女兒像她父親那樣誤入歧途,趙紅靜幾乎無法容忍女兒身上有一點點瑕疵或忤逆。
而幼時的文佳木也早已習慣了這種嚴苛到近乎偏執的管束。
如果不曾經歷那麼多死亡,文佳木永遠也學不會反抗這樣的管束。是母親折斷了她的骨頭和翅膀,讓她變成了那般逆來順受,忍氣吞聲的模樣。
“我的不學好,幫你解決了工廠破產的問題。我的不學好,讓你可以在兩個月之後給你的工人發工資。我的不學好,讓柳姨不用陪著你欠一屁股債。我幫你解決了那麼多生死攸關的問題,你還要批評我嗎?你覺得你是對的,我是錯的嗎?”
衝動之下,文佳木略帶怒氣地反駁著。
趙紅靜舉起手就想扇女兒一巴掌,老實木訥的女兒卻不曾躲避,反倒把臉伸過來,一副隨便你打的模樣。
看見女兒沾滿淚珠的眼睫,趙紅靜僵滯良久,然後才緩緩放下手,頹然地嘆了一口氣。
是女兒長大了,還是她變老了?
趙紅靜妥協了。
她遵從女兒的要求,乖乖在醫院住了下來。
但她心裡始終有點不放心,於是絮絮叨叨地說:“文佳木,你不要走偏門,走偏門實在是太容易獲得好處了。等你習慣了走偏門,以後就再也不習慣走正路了。人什麼時候都要走正路,要不然就會遇到你爸那樣的事。”
“我爸是被冤枉的!他沒有走偏門!”文佳木像是被觸碰到了內心的隱痛,忍不住提高音量。
“他的案子到現在還沒破,你怎麼知道他沒走偏門?他沒走偏門,他會無緣無故死在外面?”趙紅靜搖頭嘆息。
“我爸是被人殺害的!他是受害者你明白嗎?受害者的意思你懂不懂?別人殺害他,不是他的錯!”文佳木一字一頓地強調。
“你怎麼知道他是被殺的,連警察也不敢說他是被殺的。他那麼愛喝酒,萬一是自己掉下去的——”
“你閉嘴!我不准你這麼說爸爸!”文佳木眼眶通紅地嘶喊。
若是換做六年前,她這會兒早就氣到失去理智,從病房裡逃出去了。但現在的她卻還倔強地站在原地,即便內心充滿憤怒也沒有離開母親。
好不容易再次重逢,她捨不得離開。哪怕這人總喜歡用言語的利刃切割她的心,她也捨不得離開。
“要不是他拋下我們娘倆,我們哪裡會過得這麼苦。叫他不要喝酒,他偏要喝。”趙紅靜對女兒的怒吼充耳不聞,還在自顧抱怨著。
丈夫離開時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