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早,再晚怎麼樣呢?說不定被他們送進柴房,收拾收拾就抬到金陵去了,還能在這裡和我耍嘴皮子?”
究竟怎麼回事他自己知道,她在他眼窩子裡戳著,他覺得一天都不能等似的。進步家大門的時候看見她哭就知道不妙,她孤零零坐在那裡,他不方便多問,也不方便安慰她,心裡就算燎脫了皮也不能擱在面子上。回來了再想補償補償,又怕她知道了反感……他這樣百轉千回的心思真是天可憐見,再忍耐,忍耐到什麼時候?她在他面前,僅僅幾句話、幾個眼神,哪裡夠得上填補他的相思!如今是午後,四下無人,有點小小的綺思,算不上罪大惡極吧!
她的反抗在他看來傻得厲害,“我又沒有壞心思,你瞧這羅漢榻寬綽,咱們兩個一頭躺著說說話,不好麼?”
“那怎麼行!”音樓還在苦苦掙扎,怎麼能一頭睡呢,傳出去這話還能聽嗎?其實她明白他的難處,他助皇帝登基那已經是前塵往事了,這種功勳不能載入史冊,加上皇帝有心避忌,當初的功臣就處在漩渦中心,隨時面臨打殺的危險。皇帝成立西廠是為什麼?東廠監督滿朝文武,西廠則用來監督東廠。他在外的言行要慎之又慎,現在和她親近,萬一傳到皇帝耳朵裡,大家都會惹上麻煩。
她是沒什麼,窩窩囊囊賤命一條。他不同,他在她眼裡比紫禁城裡的皇親國戚還要尊貴,愛或不愛,真的比性命要緊麼?上回她是盤算過要對他交底的,挑個合適的機會花前月下,她心裡極願意。可他這麼個無賴樣子唬著她了,上來就要一頭躺著,這是什麼意思呢!她兩手扽著宮絛勸他:“小心隔牆有耳,這麼多隨行的人,弄不好就有細作。”
“臣奉旨保護娘娘周全,出京也得皇上首肯,任誰告我都不怕。”他努力不懈,終於把她拽到榻前來了,想也沒多想,張開雙臂就抱上去。但是總有哪裡不對,是她腿短還是榻太高?位置估算錯了,一張臉居然筆直撞在了她小腹上。
她驚呼一聲“你這登徒子”,劈頭就是一下子,打得還不輕,打掉了他的攢米珠髮帶。她呆住了,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動手,不知道他接下來會怎麼收拾她。
她駭然看他,他捂著後腦勺慢慢抬起頭來,眼神冷冽,表情滿蓄風雷。她嚇得退後一步,料想他免不了一躍而起如數奉還,誰知竟沒有,單嘟囔了句“有點香”,自己往羅漢榻內側挪了挪,把迎枕騰出一半來,“躺下。”
音樓張口結舌,有點香?這個混賬!她飛紅了臉,他卻歪著身子朦朦看她,又扮出一臉巧笑來,緞子一樣的長髮蜿蜒流淌在枕上,益發顯出妖嬈的美。只是這美里有警告的意味,乜著眼,欠著嘴角,就那麼看著她,不再說話。
這一記不是白打的,她要是不照著辦,天曉得會遇上什麼樣的懲罰!這人也真怪,非要一起躺著幹什麼?她延捱了一下,“你熱麼?我給你打扇子好不好?”
想了想,慢吞吞道:“躺下扇也一樣。”
她沒辦法了,遲疑著坐在榻沿,心裡跳得震雷。雖然知道他不會拿她怎麼樣,終歸還是有些忌憚。在甲板上露天躺著,玩的是詩意和狂放,屋子裡同榻而性質就變了,怎麼不叫人難堪。
他見她還磨蹭,終於忍不住了,勾手把她放倒,夯土似的使勁把她壓實了,“很難麼?同我躺在一起很難?因為我是太監,你心裡到底瞧不起我是不是?”
她慌忙否認,“沒有這樣的事,我怎麼會瞧不起你?”她明明把他當成男人,這才會感到為難,誰知竟讓他誤會了。她側過身看他,他臉上神色不好,她搖搖他的胳膊道,“你別生氣,要是因為剛才捱了打不痛快,那你就打回去,成嗎?”
他抿著唇仰天躺下來,不再理睬她,待她好話說了一籮筐,半天才慢慢回暖。轉身打量她,兩個人面對面躺著,相聚不過兩尺來寬,可以看清她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