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還笙搖搖頭,對他說:“這筆沒多少錢,是鋪子裡最便宜的那種。”
那也是最好的,鐵蛋兒雙手伸到他面前,還是不想收。
杜還笙抱著手騰地竄上炕,哼了一聲道:“那你上次給我娘買的那副藥的藥錢我也一併還你。”
鐵蛋站在床邊,說:“這根本不是一回事兒。”
杜還笙拿後腦勺對著他,被子蓋住了半張臉:“你以後掙了錢再給我買更好的就成。”
手裡的鋼筆沉甸甸,是他夢寐以求的。
他沒上過學,也羨慕花生識字,能寫會算。
屋後的傳來幾聲蟲鳴,鐵蛋兒把鋼筆和本子揣進懷裡,伸手戳了戳杜還笙的腦袋。
杜還笙扒開他的手:“做什麼?”
鐵蛋兒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鼻腔,嗡嗡的:“花生,以後哥指定給你買更好的。”
杜還笙翻了個面,笑著問他:“你肯收了?”
鐵蛋兒點點頭,因為膚色原因,臉紅倒是看不出來。
倆人對視一秒,不多時,屋子裡響起少年的笑聲,在寂靜的夏夜尤為舒朗。
鐵蛋兒揣著鋼筆回家,路上遇見兩個坐在簷下扇著蒲扇聊天的老人。
“鐵蛋兒,又去跟花生學寫字啊!”老人問。
鐵蛋兒點點頭,跟他們寒暄了幾句就繼續朝家裡走。
“今天怎麼這麼熱,我家的大黃舌頭都要吐冒煙兒了。”
另一個老人也跟著抱怨起來:“可不是麼,睡都睡不著。”
“今天是夏至,一年中最熱的時候,過幾天就好了。”
鐵蛋兒腳步一頓,夏至。
夏至,是他的生日。
-
夏至後的一週,氣溫果然降下來了。
杜家酒樓請了一個夥計,杜還笙也不用每天都往店裡跑了。
半大的少年,在家裡也閒不住,宋艾打發他讓他去找鐵蛋兒他們玩。
杜還笙一步三回頭,覺得他娘今天頭疼病沒那麼嚴重,這才放心去找鐵蛋兒。
鐵蛋兒在家裡跟哥哥一起編竹筐,扎紙風箏,都是要拿去賣錢的。
杜還笙坐下來跟著一起弄了半天,鐵蛋兒哥給兩人一人倒了一杯水,打發他們出門玩兒去。
青石巷好玩的東西可太多了,捉知了,爬樹掏鳥窩,河邊更好玩兒。
只不過前幾年有兩個孩子淹死在裡頭,家裡的大人就都不讓他們去了。
鐵蛋兒帶著杜還笙去池塘裡抓蜻蜓去了。
池塘不小,但挺淺的,兩個少年趴在池塘邊上,看著停在荷葉上的蜻蜓,雙手放在胸前蓄勢待發。
鐵蛋兒是捉蜻蜓一把好手,快準狠地捏住了蜻蜓的翅膀。
他的動作很輕,招呼花生和他一起來看。
鐵蛋兒比花生要大一點,在鄉野之間見識比他多,立刻就給他上了一堂生動的自然與科學。
杜還笙沒聽過這樣的課,嘴裡小聲的驚歎著。
“咱把它放了吧,他翅膀都要被你捏斷了。”
鐵蛋兒鬆開手,蜻蜓飛了。
“買鋼筆的錢你哪兒來的?”
杜還笙挨著鐵蛋兒坐下,兩雙小腿晃晃悠悠,腳底一下下點著池塘裡的水,激起片片漣漪。
“我給同學抄作業來著,也做點代抄代寫的活兒。”
這買賣真不虧,杜還笙的作業每次都是一百分,他還會模仿別人的字跡。
明碼標價,也不需要他做什麼,買鋼筆的錢就是這麼攢下來的。
“我攢了一個學期呢,你得好好學寫字!”
鐵蛋兒雖然沒上過學,但隱約覺得哪裡不對:“花生,你這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