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皺眉道:“先生倒是看的清楚。”
“只要不是瞎子,就該看的清楚。”杜輔公苦笑道:“我多次勸說他,他若是在想為官,倒不如參加科考,以他的能力,即使沒有黃矩的舉薦,也能夠為國效力,遠離京城,在地方上謀一份差事,只要用心,也未必不能為百姓做些事情。雖然地方上也不會少了爭權奪利之事,但是相比起京城的大風大浪,地方上的風浪總是要小一些。”
“看來歐陽大人並沒有聽從先生的勸告。”
“人各有志,他既然要入京,我總不能阻攔他的前程。”杜甫公道:“而且那時候黃矩在朝中的位置極為穩固,手掌天下錢糧,朝中還真是沒有幾個人能是他的對手。”
“歐陽大人入京,先生也跟隨來了?”楚歡問道。
杜輔公搖搖頭,道:“我入京,那是他入京數年之後的事情。他得到黃矩的舉薦,背靠黃矩這棵大樹,在朝中倒也是官路亨通,一步步進了戶部,更是擔任了倉部主事的要職。他曾多次寫信讓我入京,卻都被我謝絕……直到後來我在安邑惹下了官司,幾乎要家破人亡,是他大力周旋,動用了關係,花費了不少的一銀錢,這才讓我一家轉危為安。我欠他一個大大的人情,若不是他,這條性命早在多年前就已經不存在。”
楚歡明白什麼,問道:“先生欠了歐陽大人這一筆人情,所以想要償還?”
“不錯,活在這世間,最不能欠下的就是人情債。”杜輔公嘆道:“我既然欠了他的,也就要償還於他。後來他再次邀請我入京,我沒有拒絕,離開家人,隻身來到京城。”
楚歡問道:“歐陽大人保薦了先生?”
杜輔公搖搖頭,“見到他後,我提出的第一個條件,便是絕不為官,只答應跟在他身邊,作為他的幕僚,幫他處理一些雜務。”
楚歡道:“歐陽大人才幹出眾,先生既與他同門,自然也是滿腹才學,不在朝中為官,也是可惜了。”
杜輔公冷笑道:“歐陽倒是在朝中為官,將自己的才華報效於帝國,到頭來又是怎樣一番光景?”
楚歡皺起眉頭,有些黯然。
“郎毋虛出賣了胡不凡,牽連了歐陽,黃矩的政敵抓到如此機會,豈會放過?”杜輔公眼眸子顯出森然之色,“只可惜歐陽雖然出自黃矩門下,但是平日裡卻是一心為國辦差,謹小慎微,並不想太多牽扯進朝中黨政,到頭來卻還是逃不過……一家大小二十一口,除了幾名女眷被髮配關東為奴,剩下的都是拉到菜市口被斬殺。”他的眼圈已經泛紅,眼中充滿了悲痛,“郎毋虛兩面三刀,黃矩更是明哲保身,當年是他將歐陽等人拉到京城,可是到了最危難的時候,他卻眼睜睜地瞅著他們落入深淵,郎毋虛該殺,黃矩更是該殺!”
楚歡此時終於明白這其中的瓜葛。
杜輔公要自己幫著殺死郎毋虛和黃矩,並非是因為他個人的恩怨,而是想要為歐陽志滿門報仇。
他先前想要了解杜輔公的背景,目的不過是想從中看看能不能找到與孔雀圖或者大德寺有牽連的東西,但是如果按照杜輔公的陳述,他竟似乎沒有與大德寺牽扯的可能。
“先生如果只是幕僚,應該不會牽扯其中。”楚歡皺眉道:“據我所知,歐陽大人即使獲罪,受牽連的也只能是他的家人,他的家僕也只會被官府充賣,先生是歐陽大人的幕僚,並無賣身契在歐陽大人的手裡,官府應該不會追究先生的罪責。”
杜輔公哈哈笑道:“我的性命是歐陽所救,在他門下,自然是要與他禍福與共。歐陽死在菜市口,我總要去幫他一家收斂遺骸……!”
楚歡身體一震,“先生是因為幫著收斂遺骸,所以才被……!”
“不錯。”杜甫公道:“只要能讓他們入土為安,就算真的砍了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