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行了一禮,退了下去,郎毋虛這才摸著鬍鬚喃喃自語:“其他銀兩撥付,楚歡總是稽核再三,就像銀子是他自家的,可是一到了司天臺用銀,事關聖上之事,他連一句廢話也沒有便批覆下去……有文章啊,看來此人前來戶部,真是聖上有心為之……!”他在大槐樹下徘徊,若有所思,半晌過後,他似乎做出了某種決定,揹負雙手從度支曹大院離開。
楚歡這邊批覆了司天臺的用銀,又泡了一杯茶。
司天臺用銀,其實就是皇帝自己要用銀子,楚歡心裡也明白,每季五十萬兩藥草銀,那簡直是天文數字,司天臺那幫道士必定是從中牟取暴利,但是楚歡更明白,哪怕這藥草銀的數目再翻一倍,自己的印章也還是要蓋下去。
當今皇帝就似乎鬼迷心竅一樣,一門心思地迷戀著修道,設立司天臺,修建通天殿,這兩處就似乎是無底洞,將帝國的財政吞噬進去。
楚歡在京城這些時日,多多少少也知道,無論是設立司天臺還是修建通天殿,朝中都曾有一些直臣進諫,痛陳其害,但是曾經可以寬容納諫的皇帝陛下,但凡在修道之上遇到阻力,便顯得無情且冷酷,許多朝中直臣就是因為勸阻司天臺的設立和通天殿的修建,觸怒龍顏,下場悽慘,罷官免職發配邊疆那已經是萬幸,滿門被斬卻也是常有的事兒。
即使是在通天殿的修建過程之中,但有地方出現紕漏,負責的官員必死無疑。
六部衙門,如今最高危的便是工部衙門,在修建通天殿的這幾年時間內,工部尚書走馬燈般被調換,罷官的罷官,掉腦袋的掉腦袋,其下面具體負責施工的工部官員,被斬殺的更是不在少數。
楚歡固然有衝動的時候,但是大多數的時候還是十分冷靜,他已經摸的清楚,對於皇帝陛下而言,如今最大的逆鱗便是修道,任何妨礙修道事務的人和事,皇帝陛下都會辣手無情予以解決。
雖說皇帝陛下看起來對自己似乎有幾分欣賞,甚至要利用自己做某些事情,但是楚歡更加明白,在皇帝陛下的眼中,自己無非是一個稍起作用的不起眼的棋子而已,自己如果阻擾了修道事務,皇帝陛下絕對不會對小小的戶部主事有任何的情面可講。
憂國憂民,固然是好事,但是沒有那分量,也只是徒自嘆然而已。
楚歡很清楚,自己只要在司天臺藥草銀上有絲毫的差池,用不上皇帝對自己發難,胡不凡一干人勢必就會藉此機會將自己置於死地。
無力改變的東西,楚歡只能做出痛快的姿態。
他現在只是好奇,戶部的意見,肯定是要提交到門下省,門下省那幹人最後到底是要以重金收糧還是借條購糧,還真是一個未知之數。
楚歡無法對此事產生絲毫的影響,但是他卻能夠清晰地認識到兩種決定所帶來的後果。
楚歡心中有事,郎毋虛心中也有事,腳步很輕手裡拿著一隻造型美觀的小銅罐進了屋內,見楚歡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輕輕敲了敲門框,楚歡睜開眼睛,郎毋虛已經笑眯眯道:“楚大人,還在憂心國事?”
楚歡起身來,笑道:“大人取笑了,只是自恨能力有限,不能幫上大忙,所以有些慚愧而已。”
“可不要這般說。”郎毋虛十分和氣地過去,笑道:“你才來戶部幾天,難不成這麼快就想熟悉所有事務?本官當年來到戶部,可是花了好些年,在同僚們的幫助下才漸通事務。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楚大人凡事慢慢來,不用著急,我已經知會過度支曹的官吏們,盡心協助你。”
楚歡心中暗想:“你不從中作梗便是天大的好事,哪裡還能想你幫助。”但是郎毋虛突然過來,一臉和氣,楚歡只覺得事情有些怪異,也不知道這狡猾的傢伙究竟要打什麼主意,不動聲色笑道:“日後一切還要勞煩侍郎大人多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