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氏孃家在南城,也算小有資產,付氏在閨中也是被家中疼愛的,只因在燈會上撞到了趙鳴,自此一見誤終生。
趙母帶著趙鳴上門提親時說的特別好聽,跟她爹孃保證一定會像疼親生女兒似的好好疼她,不讓她吃苦受累,當時的趙鳴還未考上秀才,只是在讀書上頗有天賦,還說等趙鳴中了秀才,就補一份彩禮給她,現在他們家雖然窮了些,可是之後一定會成為官老爺的。
付氏爹孃不肯同意,覺得這趙母看起來就有些厲害,害怕女兒嫁過去受委屈,本就是不富裕的家庭,過去肯定要先吃苦的。
付氏偏偏信了,趙鳴滿身書卷氣,文質彬彬的,她喜歡他,喜歡的不行,最後在她的哭鬧之下,父母也同意她嫁了。
進門不過一月,趙母就裝不下去了,她的強勢暴露無疑。
她還發現趙鳴事事都聽他孃的話,自己根本融入不進去,她這個婆母每日連房門都不敲就直接進他們小夫妻的屋子,拾走趙鳴的衣物拿去洗,做飯只做趙鳴愛吃的,就連趙鳴在書房讀書,她隔一會兒就會送水進去讓他喝,一會兒送點吃的就去,讓他休息會兒。
偏偏趙母連自己的衣服都不洗,留給付氏洗,做飯也只做趙鳴一個人的,她們婆媳要吃的要付氏做,這都不算,後來她有一次從孃家回來,聽到付氏交代趙鳴,晚上和付氏行周公之禮的次數少一些,隔個五六日一次就行了,多了傷身體。
付氏整個人都要裂開了,後來她與趙鳴吵了一架,被趙母聽到了,就直接將家裡打魚賣魚的生意給她了,讓她出去擺攤賺銀子去,她留在家中照顧她兒子。
就在付氏賣魚回來後,恨不得將付氏全身都搜刮一遍,看看有沒有私藏一個銅板,每日賣魚所賺的錢都要交給她支配。
趙鳴總說他爹去得早,他娘一個人拉扯他長大不容易,還要供他讀書就更辛苦了,要付氏多體諒他娘,讓著點兒她,畢竟他娘是長輩,要孝敬的。
付氏剛開始就是純粹為了趙鳴忍了,但趙母的強勢並非因為她的忍讓而消失,反而變本加厲,付氏剛開始還會跟趙鳴訴苦,還會對著趙鳴哭,可慢慢的她發現,趙鳴總是站在他娘那邊,反反覆覆地說著他孃的不易,她就再也不說了,再也不哭了。
趙鳴中了秀才,就搬到了書院去住,家中就剩下了她們婆媳兩個,趙母每日除了嗑瓜子盯著她幹活以外,就是去外面東家長西家短的說她懶,為人木訥,還得要她這個做婆母的盯著她,也不知道當時他們家兒子怎麼就看上她了。
孃家就在南城,她自開始擺攤賣魚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一是過得不好,怕惹爹孃傷心,二也是怕自己失了面子,現在她的自尊已經被趙母打碎了,只能假意勉強維持著在孃家爹孃那裡的面子,畢竟她好歹也是個秀才夫人了。
她漸漸地失了脾氣,沉默寡言,不知道從何時起,她習慣性地縮著脖子,低著頭,彷彿這樣趙母就看不見她似的。
她看到趙母的臉就不會忍不住地渾身發抖,慢慢地都不敢直視著別人說話了。
付氏一直在心中勸解自己,她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子還有幾年好活,只要把她熬死了,她就輕鬆了,趙鳴也就會站在自己這邊了,與自己和孩子一條心了。
抱著這個信念,就連趙母臥病在床的半年來,她都能每日給她擦洗,一日三餐不耽誤地事無鉅細地照顧她,直到去世。
趙母去世後,趙鳴從書院搬了回來,這段時間是她心中過得最輕鬆的日子,哪怕她依舊有收拾不完的家務事,還要風雨無阻地去賣魚。
但她就是輕鬆,心情都愉快了不少。
誰能想到,這日子根本沒過幾天,這老太婆死了都不肯放過她。
“既然我的信念崩塌了,那我就選擇放過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