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突然傳來一聲驚叫,眾人望過去,楚妗正在手腳慌亂地整理衣袖,桌子上的茶盞傾倒在一側,裡面的茶水都溢了出來。
楚妗咬著唇,手腕有些火辣辣的疼,茶是剛沏的,溫度滾燙,澆在手上實在是不好受。
府裡行四的楚茉正滿是歉意,慌張站起身,口中不停說道:“二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方才沒有看到這裡放了一杯茶……”
楚茉是一個長相秀雅的少女,不似楚靜姝明豔,也不同於楚妗的清灩,她就像是一朵淡雅的蓮花一般,纖弱文靜。
楚妗瞧她一臉愧疚,泫然欲泣,忍著痛剛打算開口安慰一番,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冷嗤:“這個女人真不要臉,我都看到她是故意將茶盞往一旁推過去的!”
楚妗嘴唇張了張,口中的話不自覺嚥下去,低頭看著桌子上擺的那株臘梅。她絲毫不懷疑臘梅的話,因為它並不知道她能夠聽見它說話,犯不著撒謊,也就是說,楚茉,是故意將熱茶潑在她手上的……
楚茉心裡很是忐忑,楚妗不會發現她是故意的吧?她仔細打量著楚妗的神色,一絲一毫都不放過,卻見她美眸微垂,瞧不清楚眼底的神色,卻不見怒意,想來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
“無事,只是衣袖打溼了,我去換身衣裳。”楚妗低著頭,聲音細弱蚊蠅,說完,朝著老夫人道:“孫女去去就回。”
楚妗不敢在福壽院與楚茉辯解,一來,她在老夫人面前印象本就不好,在老夫人心裡,指不定還在嫌棄她笨手笨腳,二來,若是她說楚茉是故意潑她熱水,以她初來乍到,他們肯定是更願意相信朝夕相處十幾年的楚茉,旁人定然是以為她汙衊楚茉。
老夫人沉著臉,隨意地擺擺手,便讓白露領她下去了。大清早就惹是生非,攪得她腦殼突突的疼。她在這後宅大半輩子,怎麼看不出來這些小伎倆,定是四姑娘故意往二姑娘身上潑茶的,她對於這些姐妹之間的摩擦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她清楚地知道,這後宅,沒有心機手段,那是存活不下去的。
她只是惱恨楚妗方才的反應,簡直是小家子氣,被澆了熱茶,還傻傻分不清下手的人,忍氣吞聲地就這樣過去了!
雨露走上前,引她往罩間去,這福壽院裡時常備著小姐們的衣裳,便是為了應對突然的狀況,楚妗同楚靜姝身量差不多,應該可以換上楚靜姝的衣服。
老夫人扯下領子上掛著的玉珠串,一顆顆撥過去,沉聲敲打道,“我這福壽院不是你們勾心鬥角的地方,我年紀大了,喜歡清靜,對於你們這些小心思不打算理會。二姑娘是府裡的嫡小姐,代表著府裡的臉面,身份你們比不得,凡事都要有個度,若是你們為了心底那些小算計,丟了國公府的臉面,到時候不要怪我這個祖母的,不念及祖孫情意……”
楚茉咬了咬唇,一雙眼睛淚眼盈盈,楚楚可憐地屈膝應是。心底卻是暗喜,她本就沒想瞞過祖母的眼睛,只是為了試探而已,看祖母這態度,也就是不打算責罰她了。也就是說,祖母預設了她們可以算計楚妗,只要不涉及國公府的臉面,不要鬧大了便好。
老夫人泰然自若地閉著眼,慢悠悠地轉了一圈玉珠串,滿屋寂靜,只有玉石相碰的聲音,她忽然睜開眼,起身說道,“我也乏了,今日便到這吧,都散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