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嬤嬤忽然從外面走進來,手裡提著一個紅漆木食盒,她難得帶了一絲笑,緩緩走進來。
楚妗一愣,下意識問道:“嬤嬤您怎麼來了?”
夜裡並不用跟著女官學習禮儀,一般杜嬤嬤她們都是入了夜便會去歇息或者做些自己的事情,極少會來找她。
杜嬤嬤屈膝,拖著食盒,平穩的行了個萬福:“老奴見過楚二小姐,太子殿下派人送了些吃食過來,老奴這才深夜叨擾您。”
楚妗一愣,心底不知為何,忽然生出一絲甜意,她嘴角翹了翹,站起身,一掃方才的恍惚,心情豁然開朗。
但她還是顧及著矜持,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裙襬,可是一雙眼睛不住的往食盒裡瞄,很是好奇。
能讓顧沉宴派人這麼晚都要送來的東西,定然不是簡單的糕點。
杜嬤嬤見楚妗難得一見的孩子氣,混濁的眼裡閃過一抹笑意,小心翼翼地從食盒裡端出一個精緻的瓷盅和一碟糕點。
楚妗不緊不慢地走過去,佯裝不在意地瞥了一眼,然後驚奇的發現瓷盅蓋了蓋子,仍舊緩緩冒著寒氣。
糕點看上去也很是有趣,做成了不同的顏色,不同的動物造型,很是嬌憨可愛,丫鬟們都是年紀尚小的小姑娘,看見了都發出了驚歎聲,眼裡滿是喜歡。
楚妗也很是喜歡,愛不釋手地拿了一塊,也有些下不去手,忍痛咬了一口,發現裡面裹了好幾層不一樣的水果果肉。
味道酸甜可口,軟糯適中,楚妗忍不住多嚐了幾塊,隨即她看了一眼丫鬟,大方地將剩下的全部給了他們。
“這裡面加了冰塊?”楚妗掀開瓷盅的蓋子,看到裡面裝了一些乳白色的液體,液體上緩緩漂浮著晶瑩的冰塊,著實有些驚奇。
如今陽春四月,便是京城也是春暖花開,遍地春色,早已經沒有地方還有未消融的冰塊。
杜嬤嬤細心地說道:“這是今日從北地快馬加鞭送來的冰塊,太子殿下便派人做了些甜奶飲子。這甜奶飲子里加了山楂汁,開胃助食,今日天氣有些熱,您正好喝一些,涼快涼快。”
楚妗捏著瓷勺,聽了杜嬤嬤的話,指尖忍不住緊了緊,粉紅的指甲蓋泛著淺淺的白。
顧沉宴知道自己晚膳沒有胃口嗎?所以特意弄些清爽的山楂甜奶給她喝嗎?
她清亮的眼睛裡迷茫了一瞬,隨即清明開來,她抿唇笑了笑,握著瓷勺便將山楂甜奶全部喝完了,心底的那些委屈和怒氣也像是被這些冰涼的奶汁澆滅了。
她想明白了,她這些日子的確惱怒顧沉宴的欺瞞,可仔細想一想,若是她站在顧沉宴的這邊換位思考,自己當時也會順勢隱藏身份吧。
儲君的身份給顧沉宴帶來了尊貴無匹的權力,相應的也給他戴上了沉重的枷鎖。
當他在宮外與一個陌生人相遇,他便不再是太子,便也不必擺著太子的架子,壓抑得太狠,便想著從夾縫中求得一絲輕鬆自在。按照顧沉宴的說法,當時他們都不知曉他們兩人之間的羈絆越來越深,身份這種東西,不提也罷。
更何況,以顧沉宴的身份地位,低聲下氣的哄了她這麼多天,也鄭重其事的給了她一個解釋,便是打心底裡尊重珍視她,她再扭扭捏捏地死咬著這件事不放,就實在是不識好歹了。
楚妗將勺子輕輕放下,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她衝著杜嬤嬤笑道:“這些吃食我很喜歡,還望嬤嬤代我向太子殿下道謝。”
她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想清楚了,便不會再心存怒意。
這日子也是要繼續過下去的,夫妻間向來是床頭吵架床尾和。
放在他們身上也說的過去,她註定是他的妻子,若是帶著深深的埋怨嫁給他,到時候鬧得兩人都不愉快,到底是有些拎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