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十幾日時間不過一晃而過,如今的每一寸光陰都顯得分外難熬,每天最盼望的就是日頭低沉下去的那一刻,黑暗中雙方都精疲力竭,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太陽再升起來的時候,硝煙就不由自主的點燃了天空。
至於何安,一直在乾清宮,哪裡也沒有去,死死的守著聖旨和皇上的靈柩。
龍椅他是萬萬不敢坐的,讓人支了一張矮榻就睡在乾清宮西暖閣裡。
後半夜猛然驚醒,背上都是冷汗,這大冬天的更是冷的人渾身發抖。喜樂已聽見了動靜,掌燈進來瞧他。
“師父,沒事吧?”
何安按著腹部,搖了搖頭:“沒事,就是胃痛的毛病犯了。”
“我去給您找藥。”
“太醫院都被我殺沒了,哪裡有藥。”何安緩緩道,“不說這個,今兒第幾日了?”
喜樂一頓:“第九日。”
何安沉默了一會兒:“竟然都第九日了。”
“是的。”
何安一笑:“再熬兩日,殿下便來了。”
喜樂這次沒有接師父的話。
他們都知道,開平雖然離京城最近,即便如此,開平轄區遼闊,人馬有數,絕不可能從天而降。按照之前與趙馳的約定,蘭傢俬印到,則自開平境內發兵,就算是日夜兼程,也需要十五日左右。
“不知道殿下這些日在外面吃苦了沒。天寒地凍的,又趕路,定要瘦了。”何安道,“回來得讓尚膳監給好好補補身子。”
“……您先把自己個兒照顧好吧。”喜樂忍不住說,“等殿下回來就是萬民之主,操心他的人多得是。”
何安不悅:“誰能比咱家更操心殿下,嗯?他們都是為了從殿下這裡拿好處,才巴結殿下。殿下還是個流放皇子的時候,誰正眼瞧過殿下了?只有咱家!只有我,對殿下是真心實意的,你懂不懂?”
“懂,懂。”
敢說不懂嗎?
兩人閒扯了會兒,何安好受了點。
外面天色又亮了一些,風聲也小了,甚至雪似乎也停了一般,一切都很安靜。
接著就聽見一個急促的腳步從遠處跑來:“廠公!廠公!”
他沒等通報推門而入,乃是西廠的檔頭之一,估計是跑的急了,一腳被門檻絆倒在地,摔了個狗啃泥,此人沒有喊痛,反而一臉喜色道:“廠公!殿下回來了!回來了!走德勝門回來了!”
何安一怔。
“你、你是說……秦王殿下他,回來了?”
他急從乾清宮的門口出去,站在漢白玉的臺階上往外看。
前面與後面都是白雪皚皚下的屋簷。
外面斷斷續續下了十幾日的雪已經停了,屋簷下的懸鈴被微風吹得叮噹作響,一些殘雪從空中偶然飄落,落在了何安的眉心,嗖的化開來,沒有了蹤跡。
是殿下……回來了。
他這會兒才清楚的意識到這句話的意思。
“喜樂,替咱家更衣,咱家要體體面面的去接殿下!”何安道。
*
趙馳自德勝門入京,身後攜開平都司五千精兵,抬起秦王的旗號,無人敢攔。
說要攻入紫禁城的是五軍營,也是為了保太子。
京城裡封王的也沒有其他誰在了,趙馳一到,自然要聽從他的號令。等趙馳在京城內安撫了各處,殺了各路還有別樣心思的人,又將各方兵符收歸己有。
這邊青城班華雨澤帶著眾人也廝殺許久,得到訊息由亦來與趙馳匯合。
快到下午的時候,廖成玉的大部隊已經到了順義,此時大局已定,再沒人敢有異動。
“小師叔,我們去皇城吧。”趙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