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雨來勢洶洶,上午還是晴天,下午就變成傾盆大雨,夏木羸弱的枝葉早被催逼的折腰,雨落在屋簷上,打在窗上,一滴碎成數滴,無數的分裂響起痛苦的吶喊,齊鳴激切的哀玉之聲,激盪起塵埃,沖刷入下水道不留餘燼,世界猶如被洗劫,骯髒的,瑣碎的塵垢掩蓋之下,都猶如劫後餘生。
驟雨又兼疾風,雲譎波詭。
小秋就是這時候不見了。
單連枝那時候正陪著燕遷,聽他扯些有的沒的,突然整個宅子裡,響起一陣尖叫,叫人毛骨悚然。
“姐姐。”她聽出來那是燕秋聲的聲音,顧不得對面的燕遷,心急火燎的從書房裡跑出去。
燕遷雖然也被嚇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但是見到著急忙慌的單連枝有一點驚訝,隨即好好的遮掩過去,跟了上去。
燕秋聲光著腳在客廳裡披頭散髮,繞著原地不停的打轉,很焦燥,時不時拽拽自己的頭髮,嘴裡唸唸有詞,阿姨在一邊想安慰,被她無情的推開了。
那一瞬間,單連枝猶豫了,單連枝想起那天燕之冬就因為鞋子這麼一件小事大肆苛責別人的模樣,他們兩個人都有些歇斯底里的叫人想遠離。
燕秋聲打碎了一個杯子,直接光腳就踩在了上面,鮮血汨汨流出,她沒有知覺一樣,蹲下來在桌子下檢視什麼。
單連枝一見之下再也顧不上別的了,現在只關心她的腳,連忙衝上去制止她。
“姐姐,你先坐下,你怎麼了。”她又轉頭對阿姨幾乎是喊出來,“阿姨快去拿醫用箱,要先止血。”
燕秋聲被拉到沙發邊上坐下,還想起來,單連枝不肯,安慰她,她一看見單連枝情緒才平復了些,連同剛才那股瘋勁都被抽走了一樣,開始哭了起來。
“小秋不見了。”
“小秋?它會不會出去了?”
“小秋下雨天從來不會出去的,它不喜歡水,而且因為怕雨飄進來,所有的窗戶都鎖的好好的,它怎麼出去,可是剛才我找遍了家裡都沒有看到它。”
她的眼睛裡藏了一汪又一汪的眼淚,就如同外面的世界在下雨,單連枝心裡酸酸的。
這時候阿姨把醫用箱拿過來,單連枝替她清洗了傷口,消了毒,裹上繃帶,她的腳都纏成了個粽子還是不屈的想要站起來去找貓。
單連枝不讓她走,“我現在幫你去找,你哪裡都別去,我會幫你找到小秋的,好嗎?”
燕秋聲抽抽噎噎的,單連枝想走卻被燕秋聲拉的緊緊的不讓,單連枝只好抱著她好言勸慰之餘,掃視了一圈在房子裡的眾人。
阿姨拿著醫療箱想上來安慰卻不敢,被動靜驚動的燕之冬剛醉了酒,罵罵咧咧的,迷迷濛濛還不能完全消化眼前的事情。
反應最不正常的就是燕遷,他在樓梯上沒走到底,在階梯中部,看到親生女兒這幅情狀也只是默不作聲,見到單連枝和燕秋聲抱在一起撫慰,若有所思。
單連枝突然覺得大廳裡那一灘血就像個案發現場,只是不知道兇手是誰,被害人是誰。
只有一隻貓不見了。
貓不見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足夠讓這個家每個人的真實態度都暴露出來,這一座名為家的華麗城堡,就是個玩具模型。
“鍾叔呢?”
“他去電子控制室查監控了,大門口那邊有個攝像頭對著這裡的門。”阿姨答道。
話音剛落,鍾叔走了進來,身上穿著一次性雨衣,雨珠順延著雨衣下簷滴落,一雙鞋溼了個透,他沒有走進來,就立在門口。
“找到了,大少爺上午把門開啟,放小秋出去了。”
燕之冬恍惚中聽到自己的名字,高高的應了一聲,緊接著就被一杯水澆了個頭,總算清醒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