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昭把珠串繞在指間,又鬆開,“且由著他,我們去看看晉陽。”
被困數日,晉陽早已成了籠中困獸的模樣,若非早知與裴行昭動手是死得最快的行徑,她早已撲上去將對方的臉撕成一條條。
裴行昭見晉陽坐在正殿的三圍羅漢床上,雙眼佈滿血絲,長髮都不曾綰髻,凌亂地鋪散著,一身華服皺皺巴巴,不由失笑,“我要你住在這裡而已,又沒叫你自苦至此。”
晉陽身形傾斜,一臂撐著羅漢床扶手,冷冷哼笑一聲,“真有本事,就把我困在這兒一輩子,讓我一輩子看不到外面的天。”
“這倒是不難。”裴行昭並不計較她的失禮,隨意選了把座椅坐下,“阿嫵,跟晉陽說說這一陣外面出了哪些事。”
阿嫵稱是,遂對晉陽娓娓道來,末了,沒忘了談及付雲橋近況。
晉陽扯了扯嘴角,“那又如何?要我贊你冷血如蛇大義滅親麼?宗親鬧歸鬧,我的罪可曾定下?我攝政的權柄可曾被奪?”
裴行昭很誠實地道:“你的罪不好定,三法司很是犯難,商討了數日,還沒遞上覆命的摺子。不過,無妨。”
“你是什麼意思?”晉陽已經沒辦法有什麼直覺了,也就做不出判斷,“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裴行昭笑得雲淡風輕,“明明想大展拳腳,破釜沉舟,卻被我搶了先機,困到了宮裡,你也就無法安排任何事。你回想起來,會不會覺得我的法子過於簡單,堪稱拙劣?是不是不甘心得要命?”
“難為你這麼有自知之明。這隻讓我覺得,裴映惜也不過如此,連線招的氣魄也無。”
“激將法是我對你用的,斷不會讓你用到我身上。”裴行昭道,“雖是免了一場風波,可我真的很好奇,你們的破釜沉舟,到底是怎麼回事。另外好奇的便是,裴行浩曾經用性命擔保,他知曉足以助我扳倒你的秘辛,那其實是你對我設下的圈套吧?那麼,誘我入局的所謂秘辛,到底是用什麼做引子?此時真不知該慶幸還是惋惜,我沒給裴行浩說出來的機會。”
“……”晉陽嘴角翕翕,到此刻才明白,為何自己那一個計劃平白變成了泡影,先前想過太多可能,獨獨沒想到,裴行昭根本不想聽。
枉她還曾猜測裴行昭身邊多了心思與常人迥異的謀士,卻不想是這樣。
或許,她從不曾瞭解裴行昭,就如她不瞭解她棋藝的深淺。
“對了,我是來做什麼的?”裴行昭撓了撓下巴頦兒,“我來跟你商量個事兒,你自己寫一份悔過書,自請一道廢黜的詔書,服毒自盡,如何?”
晉陽生生被氣得大笑起來,“你……哈哈……白日做夢!”
“也是。”裴行昭笑眯眯的,笑得像只壞壞的貓咪,“有人給過我不少金玉良言,有一些正是對你的評價。他說你視人命為草芥,不把人當人。我這些日子,總是忍不住琢磨這些,便想著,你住在宮裡那些年,必然已經顯露恃強凌弱的苗頭,遣人查了查,很有收穫。”
晉陽側了臉,斜著眼瞧她。
裴行昭對阿嫵打個手勢。
阿嫵走出門去,片刻後折回來,跟在她身後的,是十名行動遲緩的宮人。
這十個人一起出現的情形很是嚇人:瘸了腿的,斷了手的,獨眼的,容顏俱損的……
他們分成左右兩行,站定後齊齊向裴行昭行禮磕頭。
裴行昭和聲道:“你們當初都曾受過長公主的照拂,如今正是報恩的時候。今日起,盡心服侍長公主。哀家只要你們做到兩點:長公主上表認罪之前,不給她自盡的機會;不留明傷。其他的一概不管,隨你們如何行事。記下了?”
宮人異口同聲:
“奴才謹記。”
“奴婢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