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起,將裴老夫人、裴夫人請進佛堂清修,供給足夠的布衣素齋,務必秉承她們的向佛之心。此後,裴二夫人打理內宅與外院庶務。另外,賞她一柄玉如意。”
“奴婢記下了。”
裴行昭擺了擺手,“把他們清出去。”
午後,裴顯趕到壽康宮門外的時候,冷汗還沒幹透。他已回府仔細詢問過今日事情首尾,聽得裴行昭對靜一師太、裴行浩的處置,當真遍體生寒。
宮人通稟之後,請裴顯到書房。
裴行昭正在看信函,只有阿嫵、阿蠻侍立在側,見他進門,淡淡地道:“二叔來了?”
裴顯可不敢跟她不見外,循例行禮請安,忐忑地道:“臣前來請罪、謝恩。”
“謝恩就不必了,橫豎你跟二嬸沒事兒就鬧和離,我只是給她體面。”
裴顯訕訕地笑。
“請的什麼罪?”
裴顯早有準備,道:“在人前,臣只能說治家無方,實際上,過錯深重。長兄辭世之後,臣沒能庇護他的長子、愛女,嫡母與長嫂教導長房次子多有過錯,臣也無力更正。”
裴行昭徐徐道:“父親、三叔留下的絕筆中一再闡明,若有過失,無關家族;若有些微軍功,唯求朝廷恩及手足。他們的上峰知曉不是鬧虛文,為此全力斡旋。
“父親身故之後,追封三品將軍虛職,那次,你提早走出翰林院外放歷練,三叔在衛所升任指揮僉事。三叔身故後,亦是追封三品將軍虛職,你官至工部侍郎。
“我可有說錯?”
裴顯面露愧色,“沒有,句句都是實情。臣愧對手足。”
“你說,他們是怎麼想的?”裴行昭把玩著拆信刀,“難不成看準自己的孩子不成器,甘願把用命換來的恩賞惠及手足?”
裴顯忙道:“那怎麼可能?兄長三弟都是為著家族大局,指望手足支撐門楣,照顧婦孺。可臣這些年只顧著在官場汲汲營營,家裡出了什麼事,總是後知後覺,如今悔之晚矣。”
裴行昭拆開一封信,“說說長房的事兒。我離家之後的好幾年,都以為哥哥病故、我被趕走,全是祖母、母親愚昧,引狼入室之過。”
“不論佛家道家,都怕被人帶上歧途,她們偏偏就中招了,偶爾相勸,她們都是當場翻臉。”
裴行昭邊看信邊道,“我說了,這是小時候的看法。長大之後,尤其領兵做官之後,發現家裡的事很值得琢磨。”
“請太后娘娘賜教。”
“當初哥哥病故,母親沒發瘋已經難得。祖母最忌憚的是庶子,嫡枝的長房只剩下那一點骨血,她為人處世只能更偏激,錯處更多。再說近幾年,三嬸性子不討嫌也不討喜,三叔身故之後,在府裡湊合著能過而已。那麼,我不得不想想了:那些變故之後,誰得益?”
“太后娘娘!”裴顯要撩袍跪倒。
“免了。”裴行昭攔下他,“跟我以君臣身份相對,我擔心你站著進來,橫著出去。”
裴顯後脖頸開始嗖嗖地冒涼氣。
裴行昭語速慢悠悠的:“再說行浩那個孽障。我之所以重罰他,是他早就往死路上奔了。想玷汙軍中女將的名節,想幫外人設局令我嫁入他看中的門第,更曾想過尚公主,是哪位公主我就不說了,只是人家寫信告訴我,早點兒把裴家那畜生處置了,要不就脫離裴家,否則遲早會有滿門覆滅那一日。”
“竟有這種事?”裴顯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那個滿肚子男盜女娼的孽障,是我的胞弟,也是你的侄子。”
“是是是。有的事,臣有耳聞;有的事,真是到此時才聽說。”
裴行昭不置可否,瞧著他的神色,“那孽障進宮來,口口聲聲要幫我扳倒晉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