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他有入閣拜相的命,也還要熬資歷一步步升官,起碼還要等十幾二十年。也有年紀輕輕在秋圍中得了皇上青睞的,可參加秋圍的都是功勳世家子弟,哪裡輪得到裴公子這樣布衣出身的?”
“萬一裴公子中了狀元呢?狀元郎多風光啊……”
“風光什麼?!”彭氏戳一戳葉浣的額頭,“中了狀元之後,要麼外放做個地方官,要麼入翰林,還不是要跟你爹爹一樣熬白了頭才能出人頭地?文官權傾朝野的時候,都是熬了幾十年之後的事了。”
葉浣小聲嘀咕道:“那這人也太出挑了,若真便宜了葉潯,我真是怎麼想都覺著不划算。”那樣的人物,就算是終生布衣粗食,能有幾個女子不心甘情願?她現在的感覺,完全就是眼看著葉潯撿了一塊無價寶,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你可真是榆木腦袋。”彭氏憐愛地撫了撫葉浣的臉頰,“女子這一輩子,最要緊還是要活得風光得意,夫君樣貌再好,也不能當銀子花。再說了,眼下又不需急,慢慢篩選,總能給你找個更出色的。你可是景國公的孫女,我用心些,還愁找不到更好的?”
葉浣總算稍稍釋懷,垂頭笑了起來。是啊,樣貌再好看又有什麼用?到時候她嫁一個高門子弟,想將他與葉潯踩在腳下易如反掌。再出色的容顏,也會被卑躬屈膝的姿態抹黑得盡失光彩。
廳堂裡,葉潯正在問裴奕:“甘草菊花、山藥姜這兩種就是明目的飲品吧?”
“沒錯。”裴奕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苦瓜飲亦是。”
“是麼?”葉潯還真不知道這一種,不由漾出明媚的笑容,“那就麻煩你將名字和大略的做法寫下來吧。”
“行啊。”裴奕到了書案前,執筆書寫,心裡盡是笑意。這三種藥膳飲品,入口的味道可都不大好。相反,若是牛肝炒豆苗、銀耳珍珠紅杞羹這一類菜餚就能做得很鮮香。
葉潯坐在一旁,看著他神色專注地書寫。
身形有著少年人的清瘦挺拔,運筆的手骨節清晰。
這樣的場景很熟悉,也很遙遠了。
接觸最多的,是他另一面,雖然一笑就會讓她覺得心生暖意,可不笑的時候,神色便透著從心底蔓延出來的孤單寂寥。當著下人的面,便是一張冷臉,那簡直不是威懾力,而是近乎於殺氣的森冷了。
前世在外祖父家見到他的機會不少,偶爾恰逢他為柳府患病的人診治,態度溫和,耐心認真。越是病重的人,他的態度越是和善輕鬆,言語風趣,讓人相信沒什麼大不了,一定會痊癒。
她一直覺得,良醫就該如此。太醫院那些人,不論你是頭疼腦熱還是病入膏肓,對人都是一臉木然或是神色沉凝,膽子小的,病還沒治,先添了一塊心病。
斂起回憶,葉潯又開始琢磨這半晌徘徊在心底的疑惑,索性問他:“大奶奶為何請了你過來的?”不想對他失禮,又補充道,“以前她一直請太醫診治,這次請了你,想來是你醫術甚是精湛,可我以前卻不曾聽說。”
“也算不上醫術精湛,只是大奶奶另眼相看。”裴奕解釋道,“前兩日我去柳閣老一個外戚家中問診,大奶奶恰好前去探病。盤根錯節的,兩家也算是親戚,我就被引薦給了大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