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柳、新梅帶離小花廳所在的院落,經由抄手遊廊,進到正屋所在的院落。一襲以銀色絲線雲紋鑲嵌衣緣的白袍男子映入眼簾。側影身長玉立,側面容顏清雅如新月。
遇見裴奕,不在意料之中。
她下意識地記憶掙脫了新柳、新梅的鉗制,抬手理了理髮髻,又整了整衣飾。
新柳、新梅兩個也不想讓侯爺目睹夫人生氣之後的情形——那彪悍的名頭到底是大多數人不能接受的。侯爺能縱容一次兩次,她們可不敢奢望他長期地縱容下去。由此,也便及時收手,垂首跟在葉冰身後。
裴奕正在給院中的一個玻璃金魚缸裡的小金魚餵食。是阿潯讓工匠順帶打造出來的一個長三尺高一尺多的魚缸,裡面養了二十多尾小金魚。原本她是要放在廳堂的,巧的是那幾日太夫人請了一名道士來看風水,道士說不出別的,卻揪著阿潯新置辦的這個魚缸說個不停。
他和阿潯都知道,母親對這種事的態度都是寧可信其有,所以阿潯就自動詢問了道士擺在哪兒更合適,道士說放在東廂房最好。
阿潯從善如流,但是一時間也不能把廂房佈置得與這魚缸相稱,便暫時放在了院中——她就是那個樣子,什麼事都要盡善盡美才好。想想也是,廂房裡突然多了個不小的魚缸,難免覺著突兀,要佈置得相宜,總是要費一番功夫的。
她要是不喜歡這東西,氣呼呼地砸掉都未可知,難得的是她喜歡——最愛兩隻貓看著魚缸裡的魚起急的情形了。正如此刻,兩隻喵嗚亂叫的貓是被他攆走的。
也不知這是什麼癖好。
幸好有這癖好,才不會覺得累。
想到一時都閒不住的妻子,裴奕的唇角忍不住向上彎起,翹成愉悅的弧度。
落在葉冰眼裡,這男子的輕輕一笑,足以傾城。她頓住了腳步,竟似看的痴了。
先前總以為,她已嫁了人,她對裴奕只有厭煩,卻不想,這相隔許久的再次相見,她仍是無法控制自己。
原來從來不曾忘記。
原來他一直在她心底。
只是,隔得愈發的遠了。她已沒可能再靠近他。
裴奕意識到有人凝視著自己,轉頭望過去,見到的是葉冰和新柳、新梅。
他對葉冰客氣地頷首一笑。
彷彿從沒見過她,彷彿與她從未生過嫌隙。
他又問新柳:“夫人呢?”
新柳忙恭聲道:“還在小花廳。”
還在小花廳生氣呢吧?裴奕心生笑意,語聲都柔和了三分:“我去小書房等她。”
“是。”新柳笑應道,“等會兒奴婢就轉告夫人。”
裴奕轉去了東廂房。
葉冰這才回過神來,再舉步時,雙腿已似千斤重。
裴奕這樣甚而是溫柔的一面,讓她心頭若有所悟。
他從頭到腳都透著平和愜意,不外乎是因心底知足安樂而起。而這是葉潯和他一起構建而成的家。
葉潯的確是留在小花廳裡生悶氣了。
思前想後的,她還是沒想明白葉冰對自己的怨氣從何而來——把任何人換了她,難道還有更妥當的方式嗎?
是,她可以一直不見羅氏,但是羅氏會去找江宜室——結果能差到哪兒去?
最關鍵的是,這件事到了中途,傻子都能看出羅氏居心叵測了,葉冰怎麼還能夠遷怒別人?
換個別人,她大抵都能夠設身處地去為對方著想,便是不能原諒寬恕,也能很快釋懷,而葉冰……她竟沒辦法做法這些,深覺葉冰的頭腦跟自己長的完全不同,不是她能夠猜測、判斷的。
如果這些氣憤的理由都是無謂的,那就只剩下了葉冰對裴奕有情這一點。
葉潯不由嘆息一聲。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