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他擔心景夫人聽聞賀家添了一個女兒的訊息多思多慮,讓一名產婆把賀家的女嬰帶去給景夫人看一眼,說明原委之後,找地方葬了那孩子。再難過,也得這麼做。
產婆回來時,哭著告訴他,景夫人一直出血不止,無力迴天,她要帶走賀家的孩子,說對不住。
他在心裡說沒關係。
賀府的老人兒都有印象,那一陣他肝火旺盛,發作了房裡不少下人,都調到了別院或是莊子上。
是必要的工夫,也是真的空前的暴躁。
那一陣,他不覺得疼,費盡周折從亂墳崗找到景夫人和他的女兒的屍骸另行安葬的時候都是木然的。
直到顏顏一點點見好,小臉兒鮮活起來,他的感知才恢復,開始撕心裂肺的疼。
後來,顏顏五歲的時候,家中遇到坎坷,他只想保全女兒,也可以帶上阿朝,可是阿朝以為自己闖禍連累了親人,還是有擔當的,如何也不肯走。
便這樣,有了與顏顏長達三年的分別。
蔣雲初聽岳父沒什麼條理地說完這些,彎了彎唇角,眸中有釋然,“怪不得您冒險尋找阿洛。”
賀師虞對上他視線,眼中有歉意,“從心底來講,我偏向他們兄妹兩個。看著顏顏,就會想到阿洛,就想不論如何也要找到他。對你,我一直不夠關心。”
“理解。”蔣雲初回以一笑,“怎麼不告訴阿洛?”
賀師虞喝了一口酒,“他不提,我就樂得拖延下去,也怕顏顏受不住。在我眼裡,她一輩子都是小孩兒。再就是我怕向你岳母說這些。我要怎麼跟她說,我們的女兒早就沒了?”他嘆息一聲,“但是,遲早要面對那些。”
“瞞著岳母並不難。”蔣雲初說。
賀師虞訝然挑眉,又笑著搖頭,“阿洛重振景家門楣的日子不遠了,到時候,他應該與顏顏團聚。況且就算我們不提,他興許也會查證。說到底,那孩子太孤單了。”
蔣雲初凝視著岳父,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岳父有多矛盾、掙扎,都在言語之中了。“岳母有多在意有多擔心顏顏,遠遠超出您以為的。顏顏是她的親生女兒,這一生都是這樣。阿洛那邊交給我,其他的工夫也交給我來做。”
賀師虞狐疑地看著他,“真能行?總不能連顏顏都瞞著吧?她知曉身世之後,早晚會露餡兒。”
蔣雲初輕笑出聲,“不會。到了那一天,她是景家的女兒,更是賀家的女兒。”
“晚一些再斟酌這些。”賀師虞一想這些,心神就亂了,只會一再下意識地拖延。
蔣雲初岔開話題:“何國公、我父母也不知道這件事?”
“不知道。”
蔣雲初喝了一杯酒,問:“先生知情吧?”
“你怎麼也跟那隻狐狸似的?”賀師虞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女婿。
蔣雲初一樂,“如果顏顏只是賀大小姐,先生當初不會帶著她去莊子上,他也不會把顏顏當親閨女。”
賀師虞無奈地笑了笑,“那廝問過我,我不承認,承認與否又有什麼不同。”
“嗯,行,你們真行。”蔣雲初說完,自斟自飲起來。
賀師虞看不下去,“少喝點兒,喝高了耍酒瘋怎麼辦?”略頓了頓,悻悻地道,“我大抵收拾不了你,陸休那廝說,你比他身手還好。”
蔣雲初忍俊不禁,“不多喝點兒我才要發瘋。”
“……也是。”賀師虞歉意地笑了笑,拍了拍他肩頭,“難為你了。我陪你。”
蔣雲初笑著出去了一趟,過了一陣子,常興送來幾道下酒的小菜,和一罈泥封完好的陳年燒刀子。
“侯爺,”常興向翁婿兩個行禮,“小的就在門外候著吧?”
蔣雲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