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向徐昊遞了個眼神,便笑吟吟地落座。
徐昊轉向何岱、賀師虞,“晚輩見過何伯父、賀叔父。”
何岱問道:“你是何人?”
徐昊望著他,目露悲色,“先父是您的故人。”
“你……”何岱指著徐昊,沒詞兒了——這種強行陪人唱戲的事兒,他真沒什麼經驗。
賀師虞擰著眉接話道:“我與國公爺故人何其多,要你自報家門而已,怎的這般囉嗦。”冒充阿洛的人,他瞧著只有滿腹的火氣,偏生髮作不得。
徐昊退後一步,撩袍跪倒在二人面前:“先父景淳風,不知二位長輩是否還記得他。”
“眉眼確實相似。”緩過神來的何岱道,“說說你這些年的經歷。”
徐昊早已習練過很多次,此刻便神色自若地道來,沒有訴苦的言辭,只偶爾現出一個落寞、難過的表情。
世家子的貴氣、傲氣在骨子裡,不可能一被問起就大吐苦水——端妃、梁王早就想到了這一節,吩咐過手下。
徐昊所講述的景淳風與兒子生離那一節,竟與洛十三所說的有六七成一樣。這種人間慘事,情形大同小異,更何況,方誌對追殺景淳風的路線一清二楚,是在哪一帶不見了景家後人之類的問題,端妃很早之前就委婉的套過話。
何岱、賀師虞對視一眼,暗暗心驚:若非見過阿洛在先,今日,他們定會被矇蔽過去。
至於這些年的經歷,徐昊將生身父母說成是收養他的好心人,為了報答養育之恩,一直瑣事纏身,沒機會進京,尋找為家門昭雪的機會。
何岱、賀師虞聽完,同時起身,忍下心頭的膈應,把這個做白日夢又妄想榮華富貴的少年攙扶起來,“不管怎樣,起來說話。”
端妃則吩咐徐昊:“你下去吧。”
徐昊恭敬稱是,行禮之後,迴避到了裡間。
“娘娘這是何意?”賀師虞冷聲道,“我尚有不少問題要問他。”
何岱哼笑一聲,“瞧這架勢,娘娘是將景家後人握在手心兒裡了?”
端妃見狀,反倒綻出愉悅的笑容,“你們想敘舊,機會多得很。說我將景家後人握在手心兒裡,也不為過,但這取決於你們。”
賀師虞、何岱斂目靜默片刻,不是端妃的話不好應對,而是在用聽覺觀望外面的情形。
皇帝已然來了,就在門外——他們聽得出他的氣息,病中人強撐著前來,無法如同暗衛、錦衣衛那般無聲無息。當然,這聲音極微渺,尋常人如端妃、梁王,根本不能察覺。
再一次交換了個眼色,賀師虞道:“那少年到底是不是景家後人,還需更多憑據。”
端妃道:“那張臉不就是十成十的憑據?”
“樣貌相似之人一向不少見。”賀師虞凝了她一眼。
很輕易的,端妃又被他氣到了。他指的是她與一女子的樣貌相似,她生平最痛恨的就是此事。誰願意長年累月做人的替身?
何岱道:“娘娘與殿下到底意欲何為,不妨直說。”
端妃道:“我要你們幫梁王走出困境,日後鼎力扶持。如此,景家後人可安然無恙,景家有昭雪之日可期。”
賀師虞凝著梁王,“這也是殿下的意思?”
“不然呢?”梁王淡笑著反問。
賀師虞神色肅然,“茲事體大,殿下三思。”
“正是三思之後,才有此舉。”梁王唇角的笑意斂去,神色轉為陰沉,“景家後人在我這兒,你看到了。他的生死,不在我,在你們。想為景家昭雪、護景家後人周全的,從來不是我與母妃。”
“殿下慎言。”賀師虞語速很慢,語氣很冷淡,“景家之事,是你與端妃娘娘自說自話,我從未起過那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