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紅姐複雜的目光裡轉身離開,離那四個瘦金體的大字和茂盛的鳳梨越來越遠。
這一次是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出了大廈側門準備去坐地鐵,手機突然響起來。
是一個不認識的號碼,舒楊帶著突如其來的強烈期待接起來,那頭卻是個不認識的男人聲音。
對方問:“請問是舒楊先生嗎?”
失望又在一瞬間滅頂,舒楊按下瘋狂的心跳:“是的,請問您是?”
那頭說:“我是萬樹小區的保安,先前有位叫徐司章的小夥子擱了封信在我這裡,說是給你的,你看看方便過來拿一下嗎?今天下午我值班,在南門的值班室。”
舒楊愣了,那頭問:“喂?舒楊先生,我是……”
“好的。”舒楊回過神來,忙應道,“我馬上就過來。”
舒楊在半個小時之後到了萬樹小區,他發現值班的保安就是上次不告訴他住戶資訊的那個。
他在門口深吸了幾口氣,走過去打招呼:“叔叔您好,我是舒楊。”
保安看了他一眼,把小桌上一封信遞給他:“給。”
舒楊接過來:“您不問問我是不是真的舒楊?”
保安露出兩排牙齒,像是在笑他傻:“一封信而已,還能有誰來冒充?”
舒楊勉強笑了笑:“謝謝您。”
他轉身準備要走,走出兩步又回頭,問:“叔叔,聽說前兩天你們這裡出了自殺的事?”
保安嘆道:“是嘞,可嚇人,那天我休班,聽我同事說紅的白的糊了一堆,說死的是個大小夥子,好好的人,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想不開。”
舒楊按住情緒,又問:“徐司章把這信給您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保安想了想:“他說馬上要搬走了,怕你找不到他想給你留個訊息,就把信和你的手機號給我了,託我上班的時候轉交給你。昨天星期六我休班,今天下午一來就給你打電話了。”
他笑:“你們現在的小孩子奇奇怪怪的,發個訊息不就好了?”
舒楊笑笑:“謝謝叔叔,我先走了。”
保安點點頭。
舒楊捏著那信封,魂不守舍地上了計程車,沒一會兒司機喊:“到了。”
他準備下車,猛地發現外面是景苑小區,推門的手收回來:“師傅走錯了,是銀通小區。”
師傅:“你說的景苑小區啊。”
舒楊:“對不起師傅,我說錯了,銀通小區側門。”
師傅應了一聲,調轉了車頭。
回到江語的出租屋,裡面還沒有人,舒楊扔掉包開了燈,蹲在門口開啟那封信。
“舒楊:
等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
本來打算留一封遺書,想了想我跟別人也沒話好說,話不投機不如不說,我只想跟你講幾句,所以寫了這封信。
寫完也許我就不想死了。
不知道。
我前段時間在朋友圈看到大學同學曬的照片,他結婚了,好快啊,他竟然就結婚了,明明才跟我分手不久。
現在回頭看看,原來還是我自己蠢,所有人都越走越遠,只有我一個人一直站在原地,還覺得什麼都不會變。
自欺欺人得很,我最擅長的事情就是自欺欺人。
不過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因為他才想死的,他不值得。
我當然知道他不值得,所以你不要告訴他我死了……畢竟我真的不是為他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