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在一萬丈海壓以下的孤獨無望。
太賤了!為什麼要說呢?為什麼要說呢?為什麼要說?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
太賤了。
可我以為忘了的,原來還在我身上毒發。猖狂。
梁陳顫抖著雙手捧住他:“我沒有要你一定怎樣……我在……我在……”
於是這時,他才發現那是自己的聲音,——簡直不像是真的,因為是那麼無望喑啞,軟弱卑賤,劣等噁心。垂眼才看見失控的淚水已經將梁陳的衣襟染深了一大片,這個素來沉穩、大愛無情的神明,幾乎是驚慌地捧著他的雙頰,一個又一個羽毛般的輕吻落在額心,那本是他永遠都不敢奢望的東西。
我為什麼要對他呼救呢?一個念頭模糊地從心頭閃過,難道我在期待他回到我出生那刻,將人世欠缺的溫暖全都補償給我嗎?
他會不會覺得我太自私了?
可我不想受傷啊。
我不想受傷啊。
我只是不願意再那麼痛苦孤單了,這也不行嗎?
“上神啊,”他覺得鐵鏽味從喉嚨磨礪而出,沾到吐字上,“第一次見你時,紫藤荊刺遍地,此後我只要見到這兩種植物,甚至見到紫色,就如在當時;荷榭那晚,子規月夜,習字冷茶,作詩。每當這些事復現時,都像再次回到那時,魂悸而魄動,心驚而戰慄。我是這樣的。”
我是這樣的啊。
“……我知道。”梁陳低聲說,“攝魂,就是你想要告訴我的感覺。”
永遠刻在那一瞬間的記憶,包含著彼時心情,一直在你心頭回溯,反覆醞釀。憑類似的聲色氣味,一次次勾起。如同活在此刻的溯洄之人。你在一秒鐘裡六千次地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