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悲和離,又被保護的太好,他覺得全天下都是好人,大家都想好好過日子,不願意拿惡意去揣度誰——尤其是對親人。
梁陳其實是一個離不了人群的人,小時候流浪,也要跟乞丐的大部隊一起睡天橋,回來之後天天往皇宮鑽,在外就跟著軍隊,巡察也有好友相陪——他非常受不了孤獨。
那種獨自走在一條路上的時刻,哪怕短暫,都令人心慌意亂。梁陳走了二十年,從一個丁點大的孩子走成了七尺之軀,還是難以抗拒這種可怕。
——好像宇宙萬物都化成了一隻漆黑的眼,靜默又驚悚地對你冷眼旁觀。
你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有時候他甚至有一種感覺——其實那些孤獨的時刻對他來說才是完全真實的,而其他人,不過是一場夢似的幻覺。
梁陳不喜歡獨自在汨都待著,就是不喜歡落幕散場後,他還在一個人徘徊留戀。但聚散離合,自古無情,他又很明白。
他想要留住一切,但原來不止是朱顏留不住,是什麼也留不住。
相愛的人會分開,所以相逢何必曾相識。
知己會告別,各人走各人的路,所以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
故鄉會面目全非,所以不管鬢毛衰不衰,鄉音最好還是改了,否則人不跟著世事轉,就淪為黃口小兒的笑料。可變在鬥爭,鬥爭就是痛苦,痛苦就要叫人椎心泣血——這豈是輕易的事?
為什麼要放下咫尺的熱望,赴奇怪的遠方,為我所不明白的理想?
為什麼理想的高揚要以無窮天真作祭?
為什麼被呵護的童心會被同一個世界一寸寸擦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