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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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勾陳有些擔心地握住了他的肩膀,讓開了座椅,把他推著,按在了書桌前。

明韞冰坐了下來,看見窗外那棵熟悉的老桃樹搭窗欞的茂密枝葉,腦子一片空白。

外頭好像還有清明和大雪的嬉鬧聲,一如記憶裡那般無憂。

他恍惚地垂下眼,看見書桌上密密麻麻的“韞冰”二字。

——勾陳雖然給他取了名字,但其實明韞冰一直沒學會怎麼寫,後來他們來南橋定居了,他才彆彆扭扭地告訴了上神這件事。勾陳先是噗呲笑出聲,然後在尊嚴的鬼帝的眼刀下一本正經地表示嗯本座知道了,之後開始教他習字。——從他名字開始。

不過“韞”這個字太難了,明韞冰作為鬼族裡的優秀學生,也真的是學了很久才學會。

他對著上神的好字謄了半個月,那鬼畫桃符的東西才勉強能看。

可是這些真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原來他一直不敢想,就可以騙自己還沒有過去那麼久。

明韞冰坐下來半天沒動彈,勾陳就靠過來,擁著他的肩膀教他握筆:“你看你,說多少遍了,筆不是箸,不能這麼拿。一轉眼又忘了,記不記事兒啊。”

兩手疊著,筆尖在白紙上飛出一個漂亮的“韞”字,勾陳一邊低聲說:“還有,我跟你說了,墨不能吃。人家說一肚子墨水真的不是這個意思!你自己吃就算了還帶著孩子都吃,你好意思嗎?”

他溫熱的掌心貼在手背上,半抱怨的親暱絮語附在耳邊,烘得那顆千年風雪萬年霜的心都化了一大半,好像他真的有那玩意兒似的——在流渡的每一天,明韞冰都覺得自己是個人了,可就在他快真的把自己當人看的時候——

他難以抑制地一甩手,冰字頓時夭折在半路。勾陳上宮“哎”了一聲,腰部一聲脆響,就被明韞冰拉下來扼住了肩胛。那個力氣大得就差把他骨頭都拗斷,要不是他是神,還真經不住這一下子。

明韞冰的呼吸落在他頸部,急促。

他愣了一下,也就不關心那被掀飛的毛筆橫屍何處了。手順著明韞冰柔滑烏黑的長髮往下撫,輕聲問:“怎麼了?嗯?”

明韞冰一言不發,只是用那種要把自己揉進他軀體的力氣扼著他,折磨著他。

但真正的愛人之間,往往是不用言語也能明白一些事的。

勾陳也就不追問了,手掌一下又一下地在明韞冰脊背上安撫著,直到那緊繃的身體線條慢慢放鬆下來。

他卻不知道,他的每一個動作,於明韞冰來說,都是刀割。

他從前弒神的時候,都沒感覺自己用過這麼大的勇氣。

開這個口的時候,他就像是又墮入了混沌裡那種瘋魔的狀態,四肢百骸又被歲線瘋狂地拉扯,綻出噴濺八極的血,痛得他不想存在。

明韞冰輕輕貼著記憶裡上神的耳朵:“我有一問——”

毒蛇似的話語從他唇中吐出:“你既然沒多深情,又何苦裝呢?”

勾陳身子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外頭日光一晃,夢境頃刻破碎!

明韞冰閉著眼睛,覺得風像刀子一樣刮過臉頰,心臟又疼又澀,耳邊驟然“噠”的一聲,剎那千丈深淵收攏起來,把他拽了進去,明熒透澈的高大琉璃塔在黑暗中幽然發光,數不清的祭臺砌成一座巨塔,每一個裡頭都是畫面變幻無窮的水幕,堪堪塞進一個人的大小,像一場又一場未盡的迷夢。亂夢圍著一道綿延不斷,不寧心緒般交疊變化,抬頭而上的無絕長階,天階盡頭,一片迷茫。而虛空裡紛揚的霧綃袖著上身,像在海底那樣寂寞飄蕩——不落之雪一般,各處。

就像一隻只溫和又冰冷的眼眸,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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