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他第一次跟隨費長槐到會所,但卻是費長槐第一次說,要把他引薦給一位重要人物,叫他捯飭得好一點兒。
聽到這句話,何如許心裡咯噔了一下。費長槐說話時的那種眼神,怎麼看都像有所暗示。
等到在包廂裡見到那位「娛樂圈的重要人物」時,何如許更確定了。坊間關於這個人的種種傳聞,他聽過不少。對於今晚可能會發生的某些事情,他忽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但在那恐慌之中,又夾雜著些許前所未有的興奮。
他腦中閃現出一句話:所謂危機,就是危險與機會並存。選擇錯了,就是危險。選擇對了,就是機會。
看著差不多了,費長槐讓服務生都退了出去,輕輕咳嗽一聲,用指節叩了一下桌子角,示意何如許給那位客人敬酒。
何如許暗地裡一咬牙,端起酒杯往前湊了湊,「x總,我敬您一杯。」
「欸,叫什麼x總,這麼生疏。」費長槐斜靠在沙發裡,一手叉腰,一手夾煙,半眯著眼睛似笑非笑,「叫叔就行了。」
敬完了這杯酒,何如許藉故去了洗手間。
對著水流把手背上的面板沖洗了四五遍,皮都快擦破了,還是去不掉那種油膩的觸感。
何如許扯了一張擦手紙攥在掌心,抬頭看鏡子裡的自己。
他的外形條件比不上蘇晉江尉檀那種頂級的顏值擔當,但也絕對算得上出挑,否則當初也不會被耀峰的星探一眼看中。加上費長槐今天特意要他捯飭過,模樣比平時更精神。
他對著鏡子默唸:何如許,別慫,你td別慫啊。不是早就預料到了會有這種事嗎,該來的總會來。連費長槐都要用心巴結的人,你惹得起嗎?要是你沒有點兒把柄握在費長槐手裡,費長槐那種人可能會信任你嗎?
這是機會,這是機會啊。
何如許深吸一口氣。他再也不想回到貧窮的生活中去了。他覺得貧窮是一種病,病得久了的人,會把一種歇斯底里的麻木刻進骨髓裡,從此無論怎樣掙扎,都會走向絕望。
他的父母勞累了一輩子,最後仍是以貧窮的姿態離開人世。
他的父親是出車的時候過勞而死的。被交|警發現時,人還趴在方向盤上,好像只是想要小憩片刻,然後繼續接下一單生意。
他的母親病重時,他叫了救護車。母親一聽說救護車是要收費的,竟然有力氣給了他一個耳光,痛罵他是一個不會掙錢只會敗家的廢物。
她麻木地罵著,何如許也麻木地站著。
一部分的他覺得,母親很可憐。她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年輕時心氣兒很高,可是一輩子都因為貧窮而過得潦草。她長年的痛苦找不到發洩的出口,只能歸結於早死的丈夫和沒用的兒子。
另一部分的他覺得,這一切很好笑。就要走到生命盡頭的人,因為救護車要收費而迴光返照,多像一出幽默劇,太好笑了。
也許從那一刻開始,他就是一個終身的演員了。站在自己的人生之外,帶著鄙夷的笑容,觀看自己賣力的表演。
演吧演吧演吧。既然連自己都是自己人生中一個漠然的看客,那麼在哪裡演,演給誰看,又td有什麼要緊。
何如許重新收拾好自己,走進那間包廂。
晚上離開會所時,那個被何如許稱為「叔」的男人酒意微醺。
何如許打量一下費長槐的眼神,大大方方朝那人走過去,笑說:「叔,你喝了酒不方便,我開車送你吧。」
2月初,「耀峰傳媒」高層風波乍現。
兩名股東和幾名高管離開了耀峰傳媒,並帶走了一部分作品的版權。
一些嗅覺靈通的人士從這件事裡聞到了山雨欲來的味道。董事會內部的矛盾由來已久,費長槐的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