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有一頭漆黑濃密的長髮,在腦後束成蓬鬆微卷的馬尾,髮梢一直垂落到筆挺的腰背,一對長長的尖耳從髮絲裡支稜出來,顯然是個精靈。
他的臉容浸沒在光影中,神情看不分明,似乎正在凝視這座蕭索的城市。
“你的意思是,他們不願來找我,或者進入神殿——鑑於他們剛剛從這裡經過,只想專門等著慶典來臨時我的祝福?”
戴雅不太確定地說。
她早就看過今夜慶典的安排,對所有的流程都大致有數,尤其是與自己有關的那部分。
“難道不是嗎?”
半晌,精靈慢慢轉身。
“有些人覺得他們付不起報酬,不敢勞煩任何聖職者更別提一位主教,為他們治癒傷口或是驅逐惡咒。”
他個子很高,穿了一件十分華貴的黑色絲絨外袍,從衣襟到下襬上蔓延著金線的刺繡,閃耀的金線勾勒出枝繁葉茂的樹紋,栩栩如生的葉片和層疊的枝杈,每一個細節都逼真精美。
——另外,這外衣是極為修身的收腰剪裁,要說是裙裝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當然,因為今天晚上有慶典,許多人都穿了正式的服裝。
烏雲城這種地方雖然蕭條,也不是沒有富人,所以這個精靈的打扮雖然很扎眼——因為他的衣服實在漂亮,但卻不會讓別人覺得奇怪。
戴雅已經猜到他是誰了。
這種充滿諷刺口吻的說話腔調,還有措辭的方式,都很熟悉。
於是她無視了那些含沙射影不知道在諷刺什麼的話語,開心地向對方伸出手,“謝謝你來了。”
——畢竟是她在魔法日記上邀請過的人。
精靈聞言有些挑剔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慢吞吞地與她握手。
“不客氣,我能理解你為什麼不想在這裡挑舞伴,無論是因為你看不上這裡的人,還是因為你不想和當地人有任何牽扯,亦或者費神警惕接近你的人。”
戴雅:“……”
其實主要是後面兩個原因。
看上看不上的,就是跳舞而已,又不是結婚。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再去費心分辨那些靠近的人,究竟是被她的臉吸引,還是受了什麼人的指引,想從她身上獲得點什麼——更有甚者,萬一那是個妒魔變成的人類呢?!
“我也能理解為什麼其他的精靈不想在宴會上看到你。”
戴雅小聲吐槽,“因為有些話你知道就好,不需要說出來讓人知道你有多麼厲害。”
“是嗎?”
精靈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
他的髮色烏黑,面板白皙,臉容昳麗雋秀,五官輪廓深邃,那雙眼睛尤為攝人心魄,虹膜綠得蒼翠欲滴,目光卻十分鋒利。
彷彿寒冬中的風刀雪劍吹面而來。
“我從沒想透過言語改變別人對我的看法,說實話,我也不在乎。”
他沒有文縐縐地拽著貴族拖長腔調的發音,也不是那種渾厚成熟的低音炮。
但是,精靈的聲線清朗明麗、語調中又透著一點傲慢驕矜的意味,就像他擺出的姿態一樣,不過卻並不讓人感覺很厭煩,反而讓他變得鮮活生動了不少。
畢竟,這傢伙不說話的時候,簡直就像一尊冷冰冰的精美雕像。
“你一直這麼組句說話的嗎?”
戴雅糾結地說,“你是不是平時不太說通用語?”
對付這種人,就不能按著他的節奏來。
當主教的這段時間,戴雅已經接觸過各種各樣的問題人士,有些是當地的大族和富有的商人,總有人對聖職者有所誤解,認為他們能治癒所有的難言之隱——她真的想大聲咆哮,並不是所有隱疾包括你們生不出孩子這種事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