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寶點頭。
流民中排隊看病的婦人並不多,而其中僅有的女性也以小兒和老人居多,年輕的婦人和姑娘幾乎沒有。
唐縣令一早來看到,便派了兩個健壯的女僕,讓她們到隊伍中把那些女子找出來,全部拉到了滿寶的醫棚前排隊,再把醫棚前排隊的男子全都插到別的隊伍裡去。
他決定,這一次義診,滿寶便全給婦人看病了。
為了不讓人覺得她年紀小可欺,唐縣令還在她的醫棚前放了兩個健壯的女僕,那都是從他家裡調撥出來的。
滿寶在自己的醫棚裡轉了一圈,很是滿意,然後看了一眼醫棚前排得老長的隊伍。
隊伍的最前方站著一個老婦人,蓬頭垢面,清晨還冷,或許是冷到了,她此時正睜著一雙渾濁的眼睛看著滿寶。
滿寶看了一眼她的臉和手,轉頭與女僕道:“去打些熱水來吧。”
“是。”
如今這一片野地上最不缺的就是聽候吩咐的人,全部都是從流民中招募的,報酬就是一日三餐。
唐縣令也不知道他們是否得用,有些憂愁的看著忙碌且又有些混亂的人群。
丁主簿忍不住道:“大人,這些流民手腳不利落不說,還總是不聽吩咐,有的則是直接聽不懂,不如還是從縣中招募些人來吧。”
唐縣令憂愁道:“沒錢啊。”
丁主簿:“……大人,縣中不是才收入了一筆賦稅嗎?”
唐縣令瞥了他一眼道:“那筆錢本縣另有用處。”
他頓了頓後道:“刺史府就在左近,你敢挪用這些款項嗎?”
丁主簿便應了一聲,躬身退下。
唐縣令嘆氣。
這用流民代工的法子還是楊和書教他的呢,但益州城的流民要比羅江縣可多太多了,一個用不好是要生亂子的。
其他義診的大夫還沒到,滿寶也不等他們,直接洗了手,然後將揹簍裡的筆墨紙硯和脈枕都拿出來,周立君給她磨墨,滿寶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衝最先的老婦人招手笑道:“上來吧。”
老婦人張大了嘴巴,半響才回過神來,問道:“大夫呢?”
周立君道:“我小姑就是大夫。”
不僅老婦人,身後排隊看病的人都懷疑的看著滿寶,就連隔壁醫棚裡排隊的流民們都瞪大了眼睛看向這邊,滿臉的不可思議。
滿寶輕咳一聲,嚴肅的道:“快上來吧,我時間很緊的。”
周立君立刻板著臉道:“我小姑可是濟世堂的,連紀大夫都誇厲害的,你們要不要看?不看換下一個,別耽誤了時間。”
姑侄倆這麼一說,老婦人反而不太想走了,她看了一眼其他醫棚前站著的人,已經一眼看不到頭了。
她要重新排,恐怕沒有兩天都輪不到她。
而她之所以能站在最前面,還是因為她是最先被那兩個女僕找出來的,且她們看她年紀大,才把她排在了最前面的。
老婦人咬了咬牙,還是拿了自己的籍書上前。
這是縣衙臨時發的記錄身份的戶籍。
什麼是流民?
就是放棄了自己的戶籍,為了不繳納賦稅而四處流動的不在冊百姓,一旦登記造冊,那每年就得繳納賦稅,還要服勞役。
益州城的流民一直很多,這本來就是他們的故鄉,只是因為水災,他們逃到了外鄉,水災結束便又陸陸續續的回來。
但回來的時候,家沒了,田地也沒了,就算他們拿著戶籍到官衙想要回自己以前的田地,也會被告知田地早被當做荒地處理。
而他們還會被登記造冊,需每年繳納賦稅和服勞役。
沒有土地,他們連養活自己都困難,更別說繳納賦稅和服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