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的病還沒好呢,周大人說得再治一段時間。”
“治治治,家裡地不種了?”他怒罵道:“反正你娘治好了也不能下地幹活兒,好不好的有什麼區別?都是躺著,還不如回家躺著還省錢……”
胡大郎任由他罵著,就是不動,等他罵累了就道:“爹,沒有錢給我們送些吃的來也好,那樣我們就不用買飯,省下來的錢可以儘早還給醫署。”
胡大柱氣壞了,轉身要走,想到了什麼又道:“把你弟弟妹妹叫出來,這麼多人留在城裡花銷能不大嗎?既然你娘都能下地了,城裡留一個人也就儘夠了,你……”
他本想說你跟我回家,但想到他的脾氣,他便噎了一下,改口道:“你帶著你弟弟留在這裡就可以,還可以幹活兒還醫署的錢,讓你妹妹跟我回家去。”
胡大郎道:“妹妹在這裡也能幹活賺錢。”
“那賺的能有花的多嗎?”胡大柱叫道:“讓你把她叫出來就叫出來,家裡這麼多地呢,不種了?一家都去喝西北風嗎?”
胡大郎:“現在地裡沒活兒。”
“誰說沒活兒?漚肥不要人嗎?松地不要人嗎?什麼都要等到開春,我們家裡能幹活兒的才有幾個,能幹得完嗎?”
胡大郎掀起眼皮看向他,“爹,你是不是想讓小妹回去給你洗衣裳做飯?”
“她是我女兒,給我洗衣做飯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胡大郎有些煩躁,不太想與他繼續說下去,直接問道:“爹,你到底給不給我們送糧食?小妹在這裡也是洗衣服賺錢,還要照顧娘,沒空回去。”
見胡大柱要發怒,他便道:“你不給就算了,你也別來找我們了,我們是不會回去的,等娘病好了再說。”
這段時間一直是胡大郎獨當一面,見識過了外面世界的廣闊,從前需要很努力才能直面父親怒氣的他已經不將胡大柱放在眼裡了。
尤其是他發覺自己能夠在外面找到活路,並不需要一定依靠父親時,他知道,天廣地闊,他可以去任何一個地方。
周大人說的對,只要自己有活命的本事,天大地大,何處去不得?束縛住他們的應該是責任和愛,而不應該是他們只有在這裡,依附某個人才能活下去。
胡大郎目光堅毅了下來,看了他爹一眼,轉身便走。
胡大柱沒想到他說走就走,氣得不行,伸手就要拽住他,一聲暴喝在巷子外響起,“你想幹啥?”
胡大柱手就一頓,扭頭看去,就見兩個衙役怒氣衝衝的過來,瞪著他道:“怎麼又是你,還敢在醫署門前動手?”
“官爺,誤會,誤會,我就是拉我兒子說說話。”
“要說話就好好說,拉拉扯扯的像什麼樣子?”衙役轉頭問胡大郎,“你還要與他說話嗎?”
胡大郎搖頭。
衙役就揮手道:“那你走吧。”
胡大郎轉身就走。
胡大柱瞪眼,忍不住和衙役道:“我是他爹,難道爹找兒子說話都不行了嗎?”
“行啊,但這不是你們家還欠著醫署的錢嗎?大人們說了,讓我們盯緊了你們,萬一你們不還錢,直接帶著病人跑了怎麼辦?”衙役道:“要想和你兒子說話,帶你兒子回家,也簡單,把欠醫署的錢還了就行。”
見胡大柱一臉菜色,衙役便哼了一聲道:“不然就讓你兒子老實留下幹活兒還錢。”
衙役只是警告他一番便離開,繼續沿著街道巡邏。
胡大柱站在醫署門口許久,最後還是不甘的轉身離開了,他不能留在城裡了,越留,花的錢越多。
胡大郎大步往後院去,越走越快,最後是小跑著衝到了後院。
胡小妹正坐在凳子上用腳滑著藥碾碾藥,他衝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