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洛天遠到很晚才睡著,很少會做什麼夢的他卻夢到女兒躺在血泊中,小臉雪白,已經沒了生氣,他嚇得悶哼一聲,從夢中醒來時,那股鑽心的疼痛,那種好像人都是四分五裂的、了無生趣的感覺席捲而來,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去隔壁看看女兒,來到女兒房間門口,手放在門把手上,卻不知道要不要推門進去。
夢中的情景太駭人,他也顧不上能不去女兒臥室就不去的原則,開啟了門,走到床邊,看女兒睡得正香,他似乎還覺得不保險,甚至探出手放在她的鼻子下面,感覺到溫熱的氣息噴在手上,他的一顆心才終於落地。
說來也很可笑,書顏還是小嬰兒時,他看她小小的,半夜總會驚醒,總會去試探她的鼻息才會安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當了爸爸後,就沒睡過整覺,怕她會被什麼東西堵住呼吸,又怕她會在夢中學會翻身,然後翻過去後就翻不過來,總之,他無師自通,沒當爸時外面打雷下雨再大動靜他也睡不醒,當了爸以後會經常驚醒。
不過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也沒想到女兒今年十三歲了,他還要去試探鼻息……
洛天遠從臥室出來,卻睡不著了,乾脆起來給女兒泡燕窩,他站在廚房流理臺前,想到了幾年前在深市遇到的一個人。
那個人跟妻子帶著孩子在深市奔波,有一天妻子有事外出,他帶著孩子去外面吃飯,就只是那麼一會兒的功夫,等他回過頭來時,兒子不見了。他找了兒子好幾年,精神疲倦,鬍子拉渣,他提起兒子時,眼神茫然,只是會一個勁的懊悔,懊悔自己那天為什麼要去洗手間,無數個夜晚,怎麼也睡不好,害怕兒子生病了沒人照顧,害怕兒子受到了傷害,於是,他自責,為什麼要去洗手間呢?
這件事令洛天遠感到害怕。
他怕的是,那一個又一個無心的瞬間,等到以後他回想起來時,他會痛恨這時候的自己,為什麼要那樣呢?為什麼不能多上點心呢?
很多案子中,都是熟人直接或者間接參與,這令洛天遠很早很早前就知道,人心隔肚皮,也許是他太謹慎了,也許是他太多疑了,可他覺得,無論他跟別人關係有多好,無論那人看起來有多正直靠譜,他更應該相信的都是孩子的直覺。
還是那句話,不怕多此一舉,就怕危險從身邊經過,還一無所知,那才是最可怕的。
比起韋俊,他當然更相信他的孩子。
洛天遠耐著性子等到天邊剛露出魚肚白,便撥通了宋前進的號碼。
宋前進晚上才喝了酒,這會兒還有些不在狀態,“這麼早,出什麼事了?”
洛天遠幾乎一夜沒睡,語氣疲倦低沉,“前進,有件事你幫我留意一下,其他人我都不信任,這件事很重要。”
宋前進很少會聽到洛天遠用這樣鄭重的語氣,“你等一下,我去洗個冷水臉清醒一下。”
過了一會兒後,宋前進意識清醒了許多,“什麼事,你說。”
洛天遠站在陽臺上,這個時間的西城帶著一絲涼爽,周圍安靜得很,“幫我多留意韋俊,找人盯著他。”
宋前進大吃一驚,“韋俊?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洛天遠當然不會將自己的心裡路程說出來,宋前進沒有當爸爸,他也沒有處在這樣的位置,所以,他不指望任何人來體會他此刻的感覺。他知道,如果他說是因為書顏打從心裡害怕韋俊,宋前進一定覺得匪夷所思,說不定在盯梢過程中還會有怠慢的情況,他不願意這樣。
也許別人會覺得他這當爸爸的已經跟神經質沒什麼兩樣了,也許有人會以為他是杞人憂天,想太多。
可這件事說到底,也還是因為女兒對韋俊的畏懼害怕以及不知道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