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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就是端午。
鍾念在家整理新聞稿,整理完以後就看了幾本書。一直到黃昏日落時分,梁亦封給她打電話,“我還有半小時到你家,你準備一下。”
鍾念說:“好。”
和梁亦封相處久了,鍾念發現,他很討厭發簡訊。
每次和她聯絡都是電話,哪怕只是一句話,都會和她電話說。
大概是覺得簡訊麻煩,畢竟簡訊發出去,要等,很顯然,梁亦封不喜歡等。
鍾念也不喜歡等,更不喜歡旁人等自己。
於是她很快的就收拾好,在“半小時”之前就下了樓。
但她沒想到,單元樓前已經停了一輛車了。
那輛黑色越野像是蟄伏在莽原上的一頭獅子,它安靜而又沉默,像他的主人一般。樹葉擋住大半的天光臉色,細碎暖光散落一地,照的鋥光明亮的車身上,泛著粼粼波光。
鍾念快速的走了過去,她提著一袋東西,坐進車裡。
等鍾念坐穩,梁亦封斜睨了一眼她手裡提著的東西。
鍾念意識到,連忙說:“給叔叔的禮物。”
梁亦封邊打著方向盤,邊漫不經心的說:“他不缺東西,以後別送了。”
鍾念說好。
車子緩緩駛離小區。
梁家別墅是在城北半山腰上,平時開車過去要四十分鐘,但今天是端午節,車流難免多了些,堵塞嚴重,過去大概要一個多小時,鍾念想。
梁亦封:“如果覺得困,可以睡一會兒,等到了地方我叫你。”
鍾念搖了搖頭,她提議道:“我放首歌吧。”
梁亦封輕抬下頜:“隨你。”
鍾念常聽的歌都是抒情慢歌,聽著聽著就更讓人犯困了。
彼時剛好是傍晚,絢爛天光傾瀉人間灑下滿地金黃,整個世界彷彿都灑了樹莓醬般,空氣中流轉著黏膩而又好聞的花香。
呼吸都像是帶了甜度一般。
鍾念早已沉沉睡去,她的臉靠在車門上,碎髮散落撲在她柔嫩白皙的臉頰上。
她的睡顏寧靜美好,平時隔絕千里的眼神在此刻被眼皮遮擋,只露出她好看的眉形與上翹的眼尾。
她或許不知道,她睡著的時候是笑著的。
或許是平時笑的太少了,所以在睡夢中可以肆無忌憚的笑。
暖光落在她的身上,髮梢上,露出來的圓潤耳垂上,她的唇珠上,彎著的脖頸上,微露的鎖骨上,以及她捏著手機的指尖上。
她似乎是經歷了一場瓢潑大雨,樹莓醬雨把她淋溼。
她全身上下都泛著波光。
音樂聲響起,李宗盛的聲音潺潺訴說著綿綿愛意,他唱歌總是能唱出一段感情:“有人問我你究竟是哪裡好,這麼多年我還忘不了,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沒見過你的人不會明瞭。”
聽聞歌詞,梁亦封緩緩的停下車來。
郊區一帶鮮少有人,兩側都是鬱鬱蔥蔥的樟樹,前方是落下一半的太陽。天色漸晚,梁亦封聽到後面的那句歌詞,“是鬼迷了心竅也好。”
哪有什麼是鬼迷了心竅也好,早在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為她失魂落魄、喪失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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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念剛好在車子停在梁家門口的時候醒了過來。
她剛睡醒,睡意惺忪,大腦都渾渾噩噩的,反應很慢,先是往車外看了眼,然後慢吞吞的轉回頭,看向身邊的梁亦封。
鍾念:“到了?”
梁亦封點頭。
鍾念揉了揉眼,眼睛稍微澄澈了些,“到多久了?”
“剛到。”
鍾念點了點頭,又說:“你怎麼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