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裡最大的快樂。
哪怕此刻的她馬上就要死了,因為追上了葉先生,她也是快樂的。
她用自己溫暖的手掌捂住了葉先生因為恐懼而失去了體溫的冰涼雙眼,附在他耳邊低語:“別怕,我在。”
無論去哪裡,我都是在的。
哪怕共赴黃泉,我也是在的。
落入水中之前,她看見了巨大的露臺在水底攪起的漩渦。這漩渦像一個黑洞,無情吞噬著一切被捲入的活物。這恐怖的景象,她自己一個人看見就好了。
如果可以,把葉先生托出水面,送到岸邊就好了。
雖然這樣想著,文佳木卻也知道,自己和葉先生雙雙生還的希望微乎其微。
大自然的力量不是兩個渺小的人類可以抵擋的。
冰冷的水流從口鼻灌入,漸漸奪走了文佳木的呼吸,而她始終牢牢抱著葉先生,並用溫暖而又柔軟的手掌,輕輕覆著葉先生的眼睛。
這是她們家世代相傳的驅逐孤獨和恐懼的方法。
爸爸失蹤的時候,媽媽用手捂住文佳木的雙眼,溫柔低語:“別怕,媽媽還在的。”
媽媽離開老家去遠方打工的時候,姥姥用手捂住文佳木的雙眼,絮絮叨叨:“別怕別怕,姥姥還在的。”
文佳木一直都知道,這樣的方法並不能驅走孤獨恐懼,只是因為身邊多了一個發光發熱的人,所以孤獨和恐懼才不再變得那麼可怕而已。
現在,她也想用同樣的方式讓葉先生知道,在死亡的路上他並不孤獨,所以也請不要太害怕。
心臟快要停止跳動的時候,已陷入彌留之態的文佳木於一片模糊中看見了一團璀璨的白色光影。
“葉先生!”文佳木呼喊著驚醒過來。
她抬起沾滿汗珠的臉龐,恍恍惚惚地打量著四周的情況。
這裡是……
她滿臉愕然地從床上爬起來,走到落地窗邊遠眺。這裡是鷹之巢,而她剛才竟然躺在酒店客房裡睡覺。外面是大晴天,金燦燦的陽光灑落在遠處綿延的高山上,把森林和湖泊也染成了金色。
風景如此優美,宛若一個夢境。
所以,我之前是在做夢嗎?亦或者說,現在的我才是做夢?
文佳木混亂了,看什麼都覺得不真實。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然後便疼得輕叫了一聲。手指甲留下的印痕以及真切的疼痛都在告訴她,之前所經歷的一切才是做夢,現在夢醒了,所以又恢復了原狀。
她沒死,那麼葉先生也肯定還活著。
這個念頭剛浮現,文佳木就宛若得救一般長出了一口氣。
“太好了,原來是做夢!葉先生沒有事。”她神經質地念叨著,然後才從枕頭下摸出手機,看了看日期和時間。
這是她來到鷹之巢的第三天,也是夢裡露臺坍塌的當天。
文佳木剛安穩下來的心又開始砰砰直跳。她腦海中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不會的,亂想什麼。哪有剛建成的酒店就馬上坍塌的。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拍。”她呢喃著安慰自己,然後拉開房門,準備去餐廳吃點東西。
下到一樓大廳時,一胖一瘦兩名保安迎面朝她走來。
文佳木猛然間睜大了眼睛,露出極度恐懼的表情。
這兩個人……
這兩個人她在夢裡見過!是他們把躲在宴會廳外面跳舞的自己攆走。他們好像一個姓李,一個姓潘。文佳木死死盯著兩人的工作牌,目中的恐懼已達頂點。
是的,工作牌上顯示,這兩個人果然一個姓劉,一個姓潘。
按理來說,這是文佳木第一次見到他們,然而他們的長相與姓名,卻都出現在夢裡。
這該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