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地散射華彩。它彷彿聽見了文佳木的祈禱。
住持問道:“文施主,你許了什麼願?”
文佳木是個老實人,又對住持毫不設防,張口便道出了自己的心願。
“你愛著的人?也包括你自己嗎?”住持繼續追問。
文佳木愣住了。許願的時候,她竟一絲一毫都沒想到過自己。愛著的人當然是葉先生,怎麼會是自己呢?
她搖搖頭,呢喃道:“不,不包括我自己。”
“為什麼不包括你自己呢?你更需要這個願望不是嗎?”住持皺起眉頭。
這個問題,文佳木答不上來。她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這樣,她的生命裡沒有得到,只有付出,久而久之她就忘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所以哪怕在瀕死的絕境中,她牽掛著的也依然是別人。
住持看著她明顯泛出死氣的臉,搖頭嘆息:“忘了自己嗎?痴兒啊!”
“什麼?我哪裡痴了?”文佳木茫然反問。
住持擺擺手,“文施主,請你稍等片刻,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話落,他轉過身,走進了重重濃霧。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住持的身影又穿過濃霧,回到文佳木身邊。
“戴上這個吧,它會保佑你的。”住持把一串手鍊遞了過去。
文佳木接過手鍊看了看,莫名便喜歡上了。這是一串不知用什麼材質的寶石打磨成的鏈珠,每一顆珠子都像天上的佛光,氤氳出五彩流光。
戴上之後,這些流光微微地閃爍了一瞬,似乎擁有了靈性。
文佳木心頭陡然一驚,再去細看時,微光卻又消失了。
原本沁涼的琉璃珠染上了她的體溫,竟然暖烘烘的,像是變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這一絲溫暖,慰藉了文佳木的心,也讓她淤積於內的恐懼和無助消減了很多。
冥冥之中,她覺得這串珠子對自己很重要。
她抬起頭,想要問一問這串珠子的來歷,卻發現住持已經消失了,懸在天邊的佛光也慢慢斂去光華,消散於天地。
戴上這串手鍊,昨晚還整夜無法入眠的文佳木,今晚卻睡了一個安穩覺,這讓她得以在週一的時候按時起床去上班。
早高峰時段,地鐵裡擠滿了人。
文佳木幸運地找到一個座位,抱緊揹包蜷縮下來。
或許是因為星期一,壓力比較大的緣故,早上醒來之後,她的腦袋就一直在痛,而且程度逐漸加深。
她咬了咬牙,拼命按捺著呻吟的衝動。
坐在她對面的兩個老阿姨一邊用外地方言嘰嘰呱呱地聊天,一邊痛痛快快地吐著瓜子殼。
所有人都看見了這種不文明的行為,卻又置之不理。
一片沾著唾液的瓜子殼吐到了文佳木的鞋尖上,在燈光地照射下閃爍出粘膩的光。
文佳木盯著這片瓜子殼,面容漸漸變得蒼白。當然,她不是在生氣,也不是在爆發的邊緣,她只是快要無法忍受大腦的劇痛了。
她恨不得撞向身旁的鋼管,用外部的疼痛來緩解內部的疼痛。
然而哪怕在這樣的痛苦之中,她依然蹲下身,用紙巾把散亂的瓜子殼斂到一處,裝進隨身攜帶的垃圾袋裡。
她沒有勇氣去勸阻兩位老阿姨,因為她知道她們的反應會是何等激烈。她們咒罵人的功夫總是一流的。
文佳木害怕那樣的衝突,所以她只能做好自己,並儘量照顧到周圍人的感受。
兩個老阿姨指著她,用方言嘲諷道:“她是不是傻?”
文佳木聽懂了這句話,卻只是抿抿唇,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她坐回原位,抱緊揹包,深深地吸氣、吐氣。沒有人知道她正忍受著怎樣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