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人啊。
一滴淚,從眼角無聲滑落。
他眼睜睜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越來越相貌猙獰、面目可憎,天羨師叔可憐巴巴、無路可逃,而周圍的人都被他們吸引了注意力,其中不少好奇地轉過腦袋。
在賀知洲凶神惡煞的脅迫之下,天羨子紅著眼眶向後仰倒的時候,口中吐出的鮮血,悽美得像一場夢。
他很有工匠精神,秉承著絕不作假的原則,直接用劍氣一掌拍在自己胸前,在眾目睽睽之下,迎來了屬於玄虛劍派的表演。
白衣青年沉沉落地,唇角的血是那樣清晰,在短暫的畫面停滯後,天羨子開始了瘋狂顫動。
那已經不是人類所能想象的姿勢。
他最初只是躺在地上渾身打寒戰,四肢聳動不已,沒過多久好似癔症發作,逐漸嘰裡呱啦喃喃低語,哭哭笑笑的模樣像是戴上了痛苦面具,駭人非常。
而當他伸出雙手,這場震撼人心的畫面也就抵達了巔峰。
但見天羨子一邊打冷顫一邊用小女孩的聲線自言自語,一邊將顫抖的左手捂住肚子,把身體躬成蝦仁形狀,右手則扼住自己咽喉,雙目圓瞪,偶爾發出幾道嘶啞尖咳:“唔呃噫——”
這幅場景著實詭異,嚇得好幾個姑娘悽聲尖叫,而他身旁的賀知洲哭得好大聲,情真意切地大喊大叫:“二叔!我一定會當花魁治好你的!你一定要撐住啊!”
好一個師慈徒孝,感人至深,堪比世界名畫,建議取名:知洲的報恩。
人群之中一片譁然,不曉得有沒有人認出,那位倒在地上不停抽抽的兄弟,正是玄虛劍派鼎鼎大名的天羨長老。
最初接待這兩人的姑娘被嚇到面如土色、不敢動彈。
一片混亂間,忽然有個身穿紅裙的女人走上前來,大致詢問來龍去脈後,緩聲遲疑道:“這兩位許是醉了酒神志不清……演成這樣也不容易,就當積個德,讓他們二人暫且留下吧。”
畫面到此便戛然而止。
賀知洲已經快要把自己的整個拳頭塞進嘴裡,顫抖了好一陣子,才試探性發問:“我英俊瀟灑高潔傲岸劍道第一人的天羨師叔,他知道這事兒嗎?”
寧寧搖搖頭,看他像在看死人:“他似乎還沒醒酒,我並不清楚師尊會不會記得此事,你自求多福吧。”
她頓了頓,又道:“不但如此,你之後還奪走了紅玉姑娘的外衣,假扮成她的模樣,躲在客人的床鋪裡——”
賀知洲:……
賀知洲:“能讓我一個人靜靜嗎?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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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洲受了一番心理創傷,哭哭啼啼給暖玉閣裡的姑娘們道歉後,便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仔細思考待會兒應該用怎樣的表情面對師叔天羨子。
寧寧對此嘆了口氣,拍拍他肩膀:“這種時候,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她要留在暖玉閣裡繼續詢問有關鸞孃的訊息,因此並不著急離開;而百花深處在白日裡客人不多,女孩們便也恰好時間寬裕,特意尋了個房間,再度嘰嘰喳喳地說開。
“我們之前說到,鸞娘雖然沒上過學堂,卻突然就會寫字唸詩——她奇怪的地方還不止這個呢!”
貓眼姑娘眨著眼睛,坐在椅子上雙腿不停晃悠:“我比她小几歲,來的時候因為年紀尚小,只需學習禮儀,不用忙著待客,因此空閒的時間也比旁人多得多。那時成天無聊,我便不時會去看看其他姐姐在做什麼,沒想到無意間,發現了一處關於她的貓膩。”
她的語氣神秘兮兮,不僅寧寧,連身旁幾個暖玉閣裡的女孩也紛紛露出好奇之色,催促她繼續講吓去。
貓眼姑娘抿唇一笑,刻意壓低聲音:“鸞娘她呀,似乎在和什麼人通訊。”
“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