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鬆了口氣,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阿媚此時跳窗進了屋裡,見著“妖王”不由一愣,她嚥了口唾沫,指著他,說:“你的手……”他順著阿媚所指一望,臉色頓變,銅燈上的蠟油滴落在他的手背上,連著手腕的手掌像是被一根線吊在半空,搖搖欲墜,彷彿只要一眨眼,手掌便能脫落在地。
他嚇得趕緊用另外一隻手放好銅燈,隨後忍痛往斷掌處用刀一揮,乾脆利落地一甩,手掌擦著阿媚的臉龐而過,被無情地拋在外面的雪地裡。
阿媚發誓,如果不是他長得跟父王一模一樣,她肯定一把火把他給燒了!
“妖王”單腳跳到桌案旁,他拿起畫筆,對阿媚說:“快過來,趕緊把我的腿,手指,還有另外一個手掌畫上。”然後又對璟流說:“你修為高,還請上神在屏風前把風,要是被發現了,以你的修為肯定還能擋上一會。”
此話一出,阿媚與璟流都意識到了。
她也顧不上“妖王”的態度了,按捺住內心的驚喜,問:“這是清光毫?”
“廢話,不是清光毫還能是什麼毫?快點快點,事不宜遲,畫上腿,畫上手掌,還有那根斷了的手指,要是可以的話,幫我修下臉,我一直覺得我臉大。畫好後,你擱下清光毫就可以了,明白了嗎?”
“妖王”沒注意到阿媚的異樣,此刻他極其興奮,再次獲得重生的機會垂手可得!他又叮囑了一遍:“你剛剛也看到她是怎麼畫的了,記得呀,趕緊的,一切畢,你們想知道什麼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說罷,有微弱的白光從他身上泛出,隨後他化作一個白點緩緩地落在畫布之上。
本是空無一物的畫布,漸漸現出人形,正是方才站在她面前的“妖王”。
掌心微微發熱。
夢寐以求的清光毫如今就在自己掌心裡!
她只需要一咬牙,收進乾坤袋,拋下“妖王”,帶上受傷的師父,就能和璟流即刻離開幽山,神不知鬼不覺。到時候,聚魂瓶就只差鏡都問天鼎與命閣定坤墨,她的父王魂魄便能重聚,那個疼她寵她的父王又會再次對唸叨說:“不許闖禍,不許闖禍,再闖禍爹也只能替你扛著。”
然而這樣的念頭也僅僅是一閃而過。
不論是道義還是其他,都不允許她做出這種偷雞摸狗之事!她需要救人,但是清光毫是幽山至寶,她不能自私地奪走。焰靈玉與十方土,她問心無愧,她有所付出才有所得。
她需要清光毫,但是不能以這樣的方式!
她覬覦,但她不會偷。
她握緊清光毫,蘸上畫墨,落筆時,卻是有點懵了。
想來她活了千百年,易髓習火都忍了過來,身為一顆草,在草屆裡已然是佼佼者。然而,人界裡的什麼琴棋書畫,她雖曾有習過,但不太精通……
妖界裡當公主的二十年,學得最多的還是怎麼用最不費力的招式把人打得屁滾尿流回家喊娘。
至於畫畫,他們斷腸草一族,最會毒人,畫畫是什麼?能毒死人嗎?
她擱下畫筆。
畫布上有微光泛起,與方才的明豔美人作畫時一模一樣。不多時,一抹黑色人影從畫中走出。
“妖王”漸漸睜開眼。
阿媚嚥了口唾沫,乾巴巴地一笑,說:“我……已還你腿掌指……事先宣告,我真的盡力了,我還給你換了一件新衣裳。”就在此時,屋內令人血脈噴張的聲音戛然而止。
隨之而來的是一聲嬌喝。
“誰!”
“妖王”面色大變,喊道:“快走!”話音未落,掌風倏然掀倒屏風,一抹明豔身影憑空而降,美目含怒:“膽大包天,竟敢闖入我的地盤,我必讓你們生不如死!”
紫光如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