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足底幽光大作,猶如一條條堅固不催的鎖鏈,將他一點點束縛其中。
駱元明目光恍惚,語氣裡終於多出了幾絲顫抖和恐慌:“這是……鎖靈陣?不可能,不可能!你怎會知曉這種邪術,又是哪裡來的這麼多靈力?”
鎖靈陣。
以自身骨血為引,化作怨氣深重的鎖鏈,佈陣者身心大損,中咒者則死無葬身之地。
最為突出的一大特點是,身為自損八百傷敵一千的邪術,鎖靈陣能很大程度上無視修為差距,血液越多,怨念越強,所能發揮的力量也就越深。
“我一個人的靈力和血液當然不夠。”
她嘲弄地笑笑:“可你不要忘了,在這地底之下……可還有被困住的三十多個女孩。”
駱元明剎那間面如死灰。
鸞娘只是靜靜看著他,眼底除卻毫不掩飾的厭惡之色,還悄然多了些別的什麼情愫。
其實她是個很沒有志向的人,與百花深處許許多多的姑娘一樣,一點也不特別。
拼命賺錢,拼命賣笑,只想著能有朝一日從暖玉閣走出去——
可出去之後又能怎樣?她不知道。
認識宋纖凝的那天,她們曾並肩立在花船之上,談起關於鸞鳥的傳說。
“明明可以在整個天地裡自由地飛來飛去,卻一心想要找到所謂的‘伴侶’,多傻啊。”
那時宋纖凝側過腦袋與她對視,瞳孔裡滿是閃爍著躍動如星點的光:“如果我是鸞鳥,一定不會執著於無端的情與愛。我要飛出這座鸞城,去幽州,去帝都,去好多好多的山水之間,看看鸞城之外究竟是什麼模樣。”
“可我們哪能飛得出去呢?”
她那時剛跳完舞,累得睡眼惺忪,連說話也沒太多力氣:“在如今這個世道,沒有依傍的女子什麼也幹不了,任誰都可以欺負——男人多好啊,我們到底為什麼會生作女孩?”
她出生於煙花之地,對落魄女子的遭遇最是爛熟於心。
那是一眼就能看到盡頭的人生,在泥潭裡苦苦掙扎卻一無所得,只能兜兜轉轉地依附於男人身邊,一點尊嚴也不剩下。
她們無能為力,毫無辦法。
“我倒不覺得哦。”
宋纖凝頂著一張病怏怏的臉,笑眯眯望著她:“雖受世道所限,但其實女孩也很好,絲毫不會遜於男人——我們可以比他們更強,更聰明,更懂得運籌帷幄,總有一天能勝過他們。”
她呆呆扭過頭去。
“畢竟我們也能唸書、習武和修道啊。我已經想好了,等某日修為有成,就從家中逃出去浪跡天涯。什麼婚約什麼世俗綱常,統統都不去理會。”
這實在不像個大小姐會講出的話。
而宋纖凝說罷勾起嘴角,緊緊凝視著那個自甘墮落、庸俗無能、被所有人踩在腳下的她。
她們僅僅是第一次見面,宋纖凝卻笑著問:“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呀?”
那是除了她們以外,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
就像沒有誰會知曉,當今那位蛇蠍心腸、妖媚惑主的城主夫人,在她最為珍視的百寶盒裡,拿開一層又一層金銀珠寶,被小心翼翼藏在最下方的,只不過是一幅泛了黃的舊畫。
畫上兩個穿著白衫的少年並肩坐在龍吟河邊,河水滔滔而過,萬物靜謐如常。
而她在初次見到這幅畫時,怔怔愣了許久。
昏暗的洞穴深處,倏然閃過一縷幽光。
光芒連綴成線,細細看去竟向前延展,變成了禁錮在駱元明雙腿上的一條長絲。
而在幽光之後,是個緩步而來的女人。
被他囚禁於此,即將淪為祭品的女人。
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