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父異母,”湯君赫感覺自己的牙在打顫,緊張感還沒完全緩下來,得竭力穩著聲音才能正常說話,“很多年沒見面了。”
薛遠山更詫異了,挑眉道:“看你那麼掛心,還以為你們兄弟倆關係很好。”
湯君赫勉強扯出一點笑來:“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薛遠山抬眼看他,笑了一聲說:“那還連個開胸都做不了,多大點事兒,出息。”
待到手術完全結束,護士推著病床走出來,見湯君赫還站在外面,招呼道:“湯醫生還在等啊?”
“嗯,辛苦了。”湯君赫跟上去,幫忙推著病床。
“他是你哥啊?這也太巧了。”從手術檯下來的護士放鬆了剛剛緊繃的神經,滔滔不絕地八卦道,“我們剛剛還在裡面說呢,湯醫生你家的基因可真是好,不但生出倆帥哥,還不帶重樣兒的……說來你倆長得還真是不太像,他是你親哥嗎?”
湯君赫並沒直接回答,只是說:“像的,眼睛最像。”
“是嗎,閉著眼睛還真是看不太出來,”護士打趣道,“那等你哥睜眼了,我們再來看看。”
一旁叫來幫忙的孫副接話說:“我說剛過來的時候小湯怎麼臉色不對,嚇我一大跳,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要麼都說醫不自醫呢,”護士打趣道,“我今天才知道,湯醫生也有緊張打怵的時候。”
“來之前我還看那條新聞呢,”孫連琦說,“今天也多虧你哥,我看新聞上那個影片啊,要不是他,城南今天那麼多人,不知道得有多少傷亡。哎喲,當時他直接衝上去把那人手裡的槍踢飛了,我說小湯,你哥這身手可以啊,做什麼工作的?”
湯君赫聽完,眉頭幾不可查地微蹙著,目光看向病床上雙眼緊閉的楊煊,低聲道:“我也不清楚,很多年沒見面了。”
推著病床的兩人同時意識到湯醫生和他病床上的這個“哥哥”似乎關係並不佳,護士朝孫連琦吐了吐舌頭,自覺地噤了聲。
病床推進重症監護室之後,薛遠山走進來跟icu主任交流了幾句病情,又叮囑了後續的觀察事項,其他人陸續走了,只有湯君赫還留在病房。
“湯醫生,你留下來陪著啊?”護士臨出門前回頭問。
“我再待一會兒。”
“薛主任說沒什麼大礙了,你也早些休息啊。”
湯君赫“嗯”了一聲,又道了謝。身後的腳步聲漸遠,他抬頭看向病床上躺著的楊煊。
麻醉效果還得一陣子才能過去,楊煊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湯君赫的目光便顯得有些肆無忌憚,直直地盯著楊煊。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楊煊了,十年還是十一年來著?十多年裡,他想過會再見到楊煊,也想過再也見不到楊煊,幾乎預估了所有可能碰面的場景,本來以為對任何結果都可以心如止水了,沒想到還是高估了自己。
楊煊已經不是當年桀驁的少年模樣了,臉上多了幾分成熟穩重的影子,頭髮剃得很短,襯得臉上的輪廓愈發鋒利,就算是這樣虛弱而蒼白地躺在病床上,也像極了一把剛出鞘的人形利器。
等待全麻甦醒的時間有些漫長,但比剛剛站在手術室外要好受得多,湯君赫起身走到門邊,抬手關了病房的燈,到辦公室拿了手機回來,倚著旁邊的陪護床,摸黑看手機,螢幕上的白光投到他的臉上。
通知欄已經被各大新聞app刷了屏,關於城南槍襲的新聞成了當日的爆炸頭條,路人拍攝的各個角度的現場影片被輪番轉載,楊煊跨過護欄踢槍那一幕看起來讓人心驚肉跳。
評論也是一水兒五花八門的後怕和驚歎聲——
“和平年代哪來的槍啊?恐怖!今天下班還想去城南逛街來著,多虧臨時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