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麼簡單的話,那你也可以留下來。”湯君赫有些賭氣地說。自從那晚之後,他開始對楊煊的逗弄有些敏感,楊煊似乎總是喜歡提出一些明知不可能的提議,然後不為所動地看著他為難而窘迫的反應。
這話說完,他們已經排到了安檢入口,楊煊轉頭看著湯君赫提醒道:“到了。”
湯君赫這才回過神,他鬆開楊煊的手,將機票遞給他,然後站到隊伍的一側,看著楊煊走過去接受安檢。
他突然有些後悔剛剛和楊煊進行的那番對話,這讓他們在離別時分不歡而散。明明那些也並不是他最想說的話,他只是想告訴楊煊,他離開這麼久,他會很想他的。
“我會很想你。”
“能不能早點回來。”
“美國好遠啊。”
“這個家裡沒有你,時間會很難熬的。”
“臨走前能不能抱抱我。”
“我現在還不能跟你走,但以後一定會的。”
——明明這些才是他想說出口的話。
楊煊接受完安檢,回頭看了湯君赫一眼,然後便拿起機票和手機離開了。湯君赫想要揮手跟他告別,但楊煊很快就回過頭走了,於是他剛剛抬起的那隻手僵了一下,又插回了兜裡。他站在原地,看著他哥哥的背影消失在人群當中,直至再也找不到了,才無精打采地離開了機場。
轉身朝回走的時候,他看到有一對情侶正相擁在一起親吻。他繼而想到,也許他和楊煊之間的分別永遠都不會伴隨著親吻,機場人太多了,他們的親吻只能發生在靜僻的無人的房間裡。
“送走你哥哥了吧?”陳興見他過來,下車替他拉開車門,見他興致不高,又勸道,“過不了幾天就回來了,年跑得是最快的。”
湯君赫坐上車,“嗯”了一聲。
年跑得是最快的嗎?這話好像也從湯小年嘴裡說出來過,但他從來都沒有什麼感受。以前的湯君赫對什麼節日都不在乎,元旦、春節、端午、中秋、七夕……這些都是一樣的,只有放不放假的區別而已。但從某一個節點開始,他就開始對每一個節日都極盡重視,似乎無論哪一個節日,如果不能和楊煊一起度過都會是莫大的遺憾。
回程的途中,他突然想到自己剛剛說過的最後那句話有些無理取鬧——“如果這麼簡單的話,那你也可以留下來。”明明是他自己想跟楊煊一起過年,但他卻希望楊煊為了他留下來,而不是自己選擇跟楊煊一起走,這毫無道理可言。
想到這裡,他的沮喪更添了幾分。
這份沮喪一直持續到半夜,湯君赫又睡不著了。想到隔壁的房間此刻空空蕩蕩,他的心裡好像也空了一大塊,冷嗖嗖地漏著寒風。
他坐起來,從抽屜裡拿出那個煙盒,對著思索片刻,然後放到床邊,將睡衣從頭上脫了下來。
他走到衣櫃前,俯身從裡面扒拉出一件黑色的衛衣套在身上。湯小年總把他當個孩子,喜歡給他買各種顏色鮮豔的衣服,這是他唯一一件看起來跟成熟沾一點邊的衣服。他又在下身穿了一條輕微緊身的黑褲,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到衛生間照了照鏡子。
站在鏡子前,他忽然理解了為什麼總是有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和楊煊是兄弟,他們的確是有些相像的,尤其是當他們穿了一樣的衣服,做出同樣冷漠的表情時。
頭髮看上去有點太乖了,湯君赫看著鏡子想,然後走到自己的房間,將湯小年以前給他買的棒球帽找了出來,扣在頭上。他將煙盒和家裡的鑰匙拿在手上,又從抽屜裡拿出了一些錢,然後放輕動作走到客廳,穿好外套,謹慎地握住防盜門的門把手,小心翼翼地朝下轉動。
這個家的門開合都安靜,不像他和湯小年以前住的那種老房子,門一拉開就會吱呀吱呀地響。門鎖無聲